第80章 富贵县公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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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鲁一不理解这老头儿嘴里的“资质差”是指什么。如果说动脑，他绝对是不会承认的，但如果说是动手，他的确也是无法辩驳，于是干脆不接这老头儿的话茬。老头儿也没在意张鲁一的态度，只是伸手缓步走向张鲁一继续说道，“看你如此废物，老夫欢喜张旭小儿，也算爱屋及乌，所以不想为难于你，你只要将那玉佩交予我，便当放你归去。”

眼见老头儿步步逼近，张鲁一心里一紧。如果姬道玄还在，再加上个身体健康的张旭，或许还有机会对付对付。只是现在这两位一个重伤，一个生死未卜，他张鲁一也不是巨石强森，就算他张鲁一能够精神上视死如归，敢于争勇斗狠，也不过是这老头儿砧板上的臭肉而已。可是张鲁一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更用力地将两块玉佩攥紧，只让他觉得手心生疼。

老头儿看出张鲁一并不配合，眼里逐渐露出了杀气。张鲁一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实则早已是拔凉拔凉的了。恰在这时，光塔上的光球忽然闪烁了几下，伴随着明暗变化随即发出几声低沉的嗡鸣。这一变化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张鲁一忽然想起勐腊岩洞里那一次光塔的爆炸，心里不由得一颤。上回他们能侥幸逃出也因为爆炸时他们已经早早离开，这次不一样，他们就在塔跟前，一旦爆炸，他们连逃的机会都不会有。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老头儿，也显然被这一幕吓到，转头盯着光球。接着光球又闪烁了几回，明暗交替看上去并没有规律，唯独每次闪烁之后出现的轰鸣声，犹如千万鬼魅在地狱中嘶吼，让人有肝颤的感觉。

老头儿的脸似乎也扭曲了，瞬间毫无血色，接着嘴里念念有词，直接跪伏在塔前叩起头来。张鲁一没想到这老头儿忽然来了这一出，虽然感觉诡异，但他也知道这是最佳的逃跑时刻。李春也因为岩香的处理从疼痛中恢复，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自然心有灵犀。就在这时李春忽然发现前面还躺在地上的张旭却不见了，但是毕竟他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能做的选择就只能是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李春之前已经根据火焰的摇摆方向和力度，基本判断出沿着暗河下行必定有某个狭窄通道连通一个较大的空间，道理很简单，就是所谓的“狭管效应”。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不惊动在跪拜的老怪物的情况下，感觉着风向悄悄退出就行。

三人眼神汇聚在老头儿身上，踮着脚尖极为小心地一步一步后退。其实光塔发出的轰鸣声足以掩盖他们的脚步声，但内心的恐惧又不得不让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可是他们都低估了老怪物的洞察力，在光塔的噪音中只听到一声尖锐地长啸，老头儿猛然站起。张鲁一心里一掠，他看到的老头儿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脸色青灰，睚眦俱裂，整个眼球都变成血红色，就像要滴出血来。老头儿低声吼着：“太乙怒恚，必以血祭祀之！”

张鲁一知道老头儿说的太乙就是东皇太一，是先秦时代国人信奉的天帝神明，所谓太乙愤恚，就是东皇太一这位大神被触怒了。李春虽然听不懂前半句，但后半句的血祭他还是听懂了的，血祭这玩意儿是必须见血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宰牛羊为牺牲，更为极端的就是人祭。这里是暗河，在这儿除了他们这几个活人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用作祭祀的活物，这老怪物明摆着就是想用他们几个的血肉祭神。

李春倒是不怕死，可是想到自己白花花的身子给这妖怪老头像猪头肉一样切碎了摆盘，实在心里过不了这个坎。于是颤抖着吼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丫还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一套，老爷子我劝你相信科学，珍惜生命，反对邪教。”李春也知道自己也就图个嘴爽，所以迅速从腰间拔出工兵铲护在胸前。悄悄地看了一眼张鲁一与岩香，才发现他们也早已各持武器，做好防御准备。想想也是，任谁也不愿轻易做了别人刀俎上的鱼肉，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拼一把，毕竟他们拼的是命。

老头儿冷笑一声，又是一声长啸轻声跃起，单脚轻点一下岩壁，便向三人的方向飞速掠来，动作极其迅捷。张鲁一甚至就只看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将手里的战术匕首用尽力气向前刺出，至于结果他张鲁一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只觉得匕首在空气中发出一声 “嗤”的破空声。由于这一击他已经用出了吃奶的力气，随着关节发出清脆的摩擦音，刀尖却毫无阻力。结果显而易见，他这一击不仅落空了，而且还把自己的胳膊给弄伤了。他依旧闭着眼，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他只能认命，接受被人宰割的命运。

时间仿佛静止了，张鲁一突然感觉到双肩关节因为极度的撕扯发出痛彻心扉的酸痛感，双手随即一松，匕首也重重地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一声脆响让张鲁一的脑子迅速恢复清醒，他虽然闭着眼却依旧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的心跳，这说明他没事。张鲁一缓缓地睁开眼睛，光塔耀眼的光亮瞬间穿入眼底，让他只觉得眼球一阵酸楚，只能用手遮住光亮眯起眼。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只见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仔细看却是张旭与那怪老头。张旭用左手和双脚手死死从背后锁住老头儿的脖颈和下身，右手紧握着一柄傣刀，深深插入老头儿的肋下。这傣刀的样式张鲁一认得，正是岩香的那一把。张旭喘着粗气，吃力地又给老头儿补了几刀，随即老头儿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在地下暗河通道内来回震荡，震得张鲁一几人耳膜生疼，一时竟然都进入呆傻状态。

不一会儿，老头儿嚎叫转为微弱的呻吟声，身体也不再挣扎。眼见老头儿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张旭这才放松了手脚，长舒一口气：“富贵县公，太乙之怒恐怕由你而起。如果县公早知进退，何至今日？”

原来先前无法动弹的张旭在张鲁一他们与老头儿纠缠的时候早已恢复行动能力，只是自知自己实力并不是老头儿的对手，所以并未又有什么动作。当光塔出现异变吸引了众人注意力的时候，他趁机悄悄隐入黑暗伺机而动。等黑衣老头儿对张鲁一他们发动攻击，已然将背部暴露在他面前，他才出手一击制敌。

“刚刚你叫这老头什么？富贵县公？”难道是这老头儿的名字，张鲁一心里暗自思忖，听上去倒更像是一个江湖诨号或者封号。

张旭坐起身看了一眼张鲁一，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手脚，在老头儿的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块银质的腰牌递给张鲁一。

这是一块龙纹银佩，从形制和花纹来看与张鲁一他们发现的鲛龙铜佩如出一辙，只是银佩的背面有“富贵县公”四个鸟篆铭文。县公这个称谓自古就有，是封建时期最高统治者给功勋敕封的一项爵位尊号。不过也有些例外，比如战国时楚国称王后，楚地的县大夫们也跟着自加尊号为县公，这在礼坏乐崩的东周时期也属于正常操作。

张鲁一一眼就能看出这块银佩与鲛龙铜佩有着相同的来源，张旭明显与地上这位富贵县公相熟。综合各种因素，可以推论眼前这两位甚至姬道玄都确定来自同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又恰恰关联着张卫东失去的那段记忆。只是他们的古怪行为却完全不像是现代社会的正常人，这让张鲁一有些疑惑。姬道玄处在失忆状态，富贵县公已然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现在唯一可能触及答案的或许只有张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