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落子为局 先天真圣 (第2/2页)
正是因为他们有智慧、可以沟通，有自己的意识，所以鯥祖才会对他们有感情。
每死一个，鯥祖都要悲切许久。
只是，他虽然是海域当之无愧的王，但也仅仅只能赐予真血，赋予子孙强大的力量，而无法让他们延寿、长生。
同时，换位思考，鯥祖觉得，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给鲳。
这个他看着长大，极为有感情的孙子。
这，或许就是感情吧。
而相比之鯥这一代，海域诸族，到了鲳这般的年轻一代，则又不同。
尤其是在蓝星来客，那位名叫“倩”的雌性陆地生物的教导下。
许多智慧水族，有了审美，有了礼仪，甚至有了铸造各自精美物品、礼器的能力，也有了文明。
鲳的妻子，是一位身姿绰约，化形十分完美的水族，原形是一只蚌。
并且也属于超凡者，拥有完整魂魄，也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鲳。
是蒋倩走后，鲳茶不思饭不想，老是想着这种完美形态，名为人的模样。
所以，鯥祖下了血本，搜罗九域八荒，给他强抢来的。
新生的散修，当然不能与鯥祖这种老怪抗衡。
鲳很喜欢，鯥祖也很满意。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的生产能力，太脆弱了些。
明明只怀了一个子嗣，却生产了足足数日，竟然还没生下来。
这让老祖很不满意，要论生产，还得是雌性鲳鱼，一窝成千上万。
“不过，你俩都是妖，或许可以只接诞生出具有强大能力，血脉最为优秀的子嗣。”鯥祖捻着须，看向产房之中。
鲳埋着脑袋，嘟囔道：“我…可我现在只想玉娘平安无事…”
玉娘，那只蚌精的名字。
“没出息…“
正在祖孙俩交谈之间，殿中忽而有丝丝异力透出。
整个方圆数里的海水，如同被棍子搅动一般，在这股异力之下，不断翻腾。
“这…”鯥祖也有些惊奇，他活了几百年，生下子孙成千上万，还从没见过诞个子嗣，搞这么大声势的。
这时候，产房之中玉娘的哀嚎呻吟之声，也渐渐平息。
鯥祖抬头望天，幽深的目光，勘破层层海水，海面之上，似有条条彩雾庆云，一闪而过。
“玉娘！”鲳急得大喊一声，不管不顾，朝殿中跑去。
鯥祖也想跟过去看看，可转而一想，按那个叫“倩”的人类小娘说过，作为长辈，是不能去看光着的晚辈的，这不好。
所以只能作罢，尴尬的在外面等着。
听着里面传来阵阵啼哭，以及小两口的你浓我浓的温存之声。
“这孩子，真是麻烦，不就是妻妾生个子嗣而已，有必要搞这么慎重嘛…”鯥祖内心十分无语的吐槽。
好在，他最爱的孙子没让他老人家多等，鲳惊喜激动的声音传来：“爷爷！玉娘生下来了，您快来看，是个粉孩儿，天生道体，天生道体啊！”
说着，鲳踉跄跑出来道。
“慌什么，待老夫瞧瞧。”鯥一脸淡然，跟随着鲳进入房中。
几个鲛人侍女正在伺候，锦绣铺石塌上，一秀丽女子，发丝散乱，面色苍白。
“爷爷…”秀丽女子也称呼一声，极为虚弱的想要起身行了。
“玉娘子，你精气损耗严重，好好歇着吧。”
鯥祖摆摆手，从进门起，目光始终放在玉娘臂弯之中，那尺许长，粉嘟嘟的一个貌似人类婴儿一般模样的小儿身上。
“爷爷您看，他是不是天生道体？”鲳一脸激动的从玉娘子臂弯之中抢过孩子，捧到鯥面前。
那婴儿皮肤粉嫩，闭着眼睛，形态十分完全，天生九窍七孔，有手有足。
呼吸之间，咕嘟嘟泡泡飞起，口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
直到鯥祖结果他，那粉嫩孩儿忽然睁开一双眼睛，黑黝黝如同宝石一般，看着鯥祖。
“不仅是天生道体，且还先天具有慧根，这…”鯥祖既惊且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慧根，既魂魄而已，也就是修行资质。
不论是修炼血脉之力，又或者先天真气，皆得有这个慧根。
而所谓道体，则是因为蛮荒之中，不论何等种族，在化形之后，皆会自然而然往这种形态变化。
用这种形态，不论是施法，还是修炼，往往都十分方便。
只是妖兽化形，大多一证永证，第一次能化成什么形态，以后也大多只能变成这种形态。
而其中极大多数，又因为修行浅薄，第一次化形又还不能习惯人形，所以会不自觉保留部分原本的面貌，如獠牙，或者利爪。
这就会显得奇形怪状，十分不完全，也不方便。
而莽荒之中，一般化形愈完善，一般都是有祖辈或者高人指点的，十分不容易。
至于为啥把这种形态称为“道体”。
因为如鯥祖这些顶尖大妖，遭受神器侵染，也就是参悟大道之时，会见到一些不同的奇怪画面。
据说有妖兽悟道之时，言虚无鸿蒙之中，一尊身形巨大伟岸，身披玄妙阴阳法衣的背影，放无量霞光，照彻宇内。
有大妖说，这便是道的模样。
一开始，大家都半信半疑，毕竟谁也没见过不是。
但后来这尊妖兽，凭借悟道的经历，功行飞速提升，不仅飞快修成腾云驾雾，且还借此炼就一门强大异术。
一举从普通开灵小妖，修成腾云大妖，闯下赫赫威名。
事实如此，许多知道的妖兽，也就深信不疑，纷纷以化成这种形态为美。
而这种形态，正是九窍八孔，四肢具足，直立而行，能言语。
所以，当初蒋倩闯入鲳龙宫，不仅没被为难，还受到周用，很大一部分，就取决于她那种对妖怪来说最完美的形态。
因上述种种，所以，蛮荒万族渐渐将这种体态，称之为“道体”
“好好好！果然好鳞儿，吾辈入寂之后，我鲳龙一脉有后矣！”鯥祖小心翼翼捧着他，越看越喜。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毫不在意的平静淡然形象。
鯥祖轻轻吹口气，一丝丝碧光，飞入怀中婴儿身形中。
婴儿外形瞬间变化，由粉嘟嘟人类婴儿模样。
刹那之间，化作一尾浑身雪白细嫩鳞片，三五寸身形的细长鱼龙模样。
“这…”鲳和玉娘子见此，都有些不解。
“哈哈，还是这样顺眼些。”鯥祖说着，将手松开，任由小鱼龙在面前漂浮游荡。
四五寸身形，外貌已与普通鱼类不同。
看起来，三分似鱼，四分似蛇，还有一分则似龙。
鱼首麝眼、蛇身、牛尾、红须、生来有爪有趾。
“以后就暂且先让它这般吧，待长成之后，或者修炼之时，再化作道体。”鯥祖嘱咐道。
“是…”鲳和玉娘子都有些不解的点点头。
鯥祖解释道：“道体而已，无甚大不了的，关键是他生来具有慧根，这是我生平仅见。
你们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若传出去，虽则我鲳龙一族横压海内，但难免有小丑作祟，凭生风波…”
什么道体不道体的，在鯥祖看来，就是一个形态而已，并不多么重要。
最令他觉得非凡的，是这个小鱼龙生来就具有魂魄。
而莽荒之万族，众所周知，想要获得慧根，唯一的方法，就是抢夺十年一度的天降星光。
除此之外，再无它法。
名为“慧根”，实为超凡的门票。
蛮荒之中，亿万种族也习惯了这种方法，可以全凭机缘运气去争取。
而若是知道鲳龙一脉的子嗣，可以天生带有“慧根”，估计那些其余种族会发狂。
纵然摒弃仇恨，也必须要先绞杀鲳龙一脉。
因为，这意味着，获得超凡的途径，不再公平。
虽然以前天降星光，也并不一定真的完全公平，但至少普通生灵，还有机会。
而若是鲳龙一脉，天生“慧根”，这不仅是一个种族代代昌盛的保障，也是在堵死其余种族的上升阶级。
凭什么大家拼死拼活，为子嗣后裔谋划，还不一定夺得星光帝流浆。
而你鲳龙一脉，却含着金匙出生？生开就站在顶端？
鲳听完之后恍然，这才明白爷爷的用心，随后又道：“爷爷，你说应该叫他什么好？”
鯥把小鱼龙放在手心，闻言捋须道：“既然是天生道体慧根，应运而生，合该我们一统海内，就叫应吧。”
“应？”
“不错，应运而生，当继吾之遗志，统一海内，为水族真圣！”
鲳听罢，既是兴奋激动，心中又有丝丝失落。
或许，在鯥心中，自己只能守成，而无统一海域之力吧。
转而又为自己的孩子高兴起来，这是除了自己之外，第一个获得鯥祖如此赞誉的水族。
“好，就叫应，应天运而生！专制我海域八十万水族。”鲳大声向周围侍奉的水族、部众宣布道。
不是所有海域生灵，鱼虾鳖甲都能被称为“水族”的。
水族，是一个统称，泛指海域内外，所有生活在水中同时又拥有智慧的生灵。
而八十万，也是一个泛指，真正的海域智慧生灵，肯定比这多。
只是因为目前鲳族本族，除了少量余超凡之外，还有智慧直系子孙部众数万。
在加上势力范围内的一些附庸，如虾、蟹、鲶等等，这些种族智慧生灵，加上鲳族本部，共有十余万智慧生灵。
也就是真坐拥“水军”十余万。
而除此之外，内陆河流、大泽水系之中，约莫还有数万水族。
加上东、西、南、北以及外海那些不服从鲳族的顽固势力余孽，加起来的数千种族联军，水族数量号称六十万。
由此而得出，已知海域水族，共计八十万之众。
而陆地蛮荒兽族，加起来也才二十万众。
飞禽则更少，据说不过十万众出头。
也就是说，这个时期，只要一统海域，基本可以宣称灵界至高之主。
也可见鯥祖的期望，和鲳族的野心。
鯥放下应，转而负手，心下轻松数分，道：“外海余孽，时服时叛，不是那般好应付的，统一海域，任重而道远，当由你我而起，奋数世之余烈。”
虽然海域战争持续数百年，鲳族越打越强，也表面上统合了海域。
但仅仅只是表面而已，所能掌控的，始终也就是海中数百里水域，和十多万水兵部众。
余下的不是不服管束，就是割据外海，甚至敢直接举旗反抗。
而之前蒋倩投靠鲳龙宫，所参加的那场海域战争，就是讨伐西海一个明面上举旗反抗鲳龙宫的水域种族。
而真正强大的水族，甚至直接割据外海，明面上服软，实际上根本不鸟鲳龙一族的法令。
尤其以同样拥有顶尖老祖，部众数以万计的龟族、鳝龙族等几个老牌势力最为顽固。
而对鯥祖来说，他这一生，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维系表面统合，为真正统一海内，打下基础。
开灵以来，二百余年时光过去，他的寿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
。。。。。。。。
而在海域之外，北海玄冥之地。
这里位处极寒，处处都是百年不化的寒冰。
连最强的海族，鲳龙宫老祖，都不敢横跨的寒域。
也就无人知晓在茫茫北海之外，又是什么样的所在。
而这里，却生存着许多被鲳龙一族逼得没有生存空间的水族。
只是环境恶劣，整个北海，茫茫上千里，大概只有数万水族，而且生灵稀少，这些水族连食物都难以维持。
只能互相争杀吞噬，以维持基本生存。也正因此，造就了北海种族生性好斗凶狠的传统。
虽然势力微薄，且一盘散沙，但鲳龙宫数次征伐，也无法真正统御这里，更无法从这里获得任何资源。
北海之中，尤以鳜、鲟、鳇、黑鱼等几种凶悍水族为尊，各自拥兵数千，族中超凡者二三尊，组成北海联军。
而李全到来之时，北海刚刚打退了一波鲳龙宫的数千水兵。
旋即不过数日，北海这四个大族，为了争夺鲳龙宫死伤水族的尸体，又开始自相残杀。
对穷困潦倒，资源匮乏的北海水族来说，自己种族的部众尸体也就罢了。
那鲳龙宫水族留下的几百具尸体，可是上好的粮食啊。
不仅可以饱腹，而且这些水族尸体还蕴含微弱血脉，给自己部众吞噬之后，还可以极大的增强自己部众的实力。
所以，北海这四个大族由于分赃不均，说干就干起来了。
一时间，北海一片数十里的冰域之上，海水翻涌，雾气腾腾。
“想不到这些水族，竟然还懂得排兵布阵！”李全的身形隐匿在冰面上，观望着远处。
虽未动用灵界权柄的力量，但仅凭自身，也属于一阶顶尖超凡者，位阶不次于鲳龙老祖、赵全深一类。
李全欲要收敛气息，不被发现简直不要太简单。
真正水族的战争，并不一定在水下面，也可能在水面。
就比如这场北海内部分争，海面之上，在外人看了似乎只是起了一层朦胧雾气，隐约有兵马呼啸厮杀、金鼔之声传来。
而雾气之中，一排排鱼首人身，手持简陋的石头兵刃，或者珊瑚枪，少量有铜兵刃的妖兵，正在排阵厮杀。
李全大致看了看，这些水族兵马，不仅队列严整，极为有序，且有的还有甲、有旗纛金鼔。
不过，都是些化形是身上的鳞、壳一类。
几个黑鱼脑袋的大汉，站在云雾之中，奋力击鼓，轰隆隆鼔声如雷霆。
下面，是兵对兵、将对将，几个妖兽喷吐水雾，驾驭水浪，以利爪或牙齿、身躯，又或者化作人形，手持兵刃，捉对厮杀，难分胜负。
而下面，是一排排普通水族兵马，同样是大吼大叫，给自家老祖厮杀助威。
各部兵马，井然有序，闻鼔而进，鸣金而退。旗帜所向，则向哪处进攻。
四个种族，四路兵马，各还打着四面大纛，由专门的壮硕水族撑起。
而看到大纛上的字样时，李全彻底破防了：“这谁他喵的，教他们写的简体字？？”
四面大纛，分别用简体字，绣着鳜、鲟、鳇、黑等字样。
下面还画了图腾，极为显眼，生怕打仗时自己的部众看不到这是自家旗号。
其实不用多想，肯定是那批进入灵界的蓝星来客干的。
难怪海域之中，这种战争文明进展的这么快，这简直堪比华夏中古时期的军队了，闻鼔而进，列阵而战。
如若不然，就算是海域数百年战争，该发展的也该是斗法艺术，而不是这种种军阵。
不过，这对李全来说，到没什么关系。
他来这儿，也不是起闲心来观战的。
拂袖一挥间，一股无形异力发散，蔓延数十丈，将水域之下，数百血肉模糊的水族尸体，悄无声息的卷走了。
这时候，那些还在厮杀的水族也发现了不对，连忙停下厮杀。
纷纷朝半空之中，打得难解难分的四位妖兽道：“不…不…不好了！几位大王别打了，那些资粮遭一阵浪头卷走了！”
“什么？”几个妖兽纷纷落入水面，看着空空荡荡的冰层下面。
壮汉模样，挥舞一杆碗口粗铁棍的黑鱼精大怒不已道：“这谁干的！奸贼！恶贼！！！！快给我搜！”
其它三位妖王也是气急败坏：“敢在北海来挑事，搜！搜遍北海也得把这泼贼找出来！”
上万水族乱轰轰一片，皆是轰然而惊，也不打了，又联合在一起，拎着兵器，气势汹汹的沿着事发地展开地毯式搜索。
而其实，李全就在他们不远，只隔了大概百十里。
“不错，不错，这地方不错…”李全打量着面前一座数百丈高的冰山。
这回就不得不动用灵界权柄了，探手一指，面前海浪翻涌，数十里冰川“咔咔”碎裂。
如同沧海桑田一般，只在眨眼之间，将百丈冰山，扩大了十余倍，形成一片千丈白峰。
整体由冰构成，四周数百里，遍布奇寒之气。
再一挥手，天空之中，道道霓虹微光降下，霎时之间，地覆天翻冰山之中，一座洞府眨眼之间形成。
李全渡步而进，一路走入寒窟之中，念头动处，一间间冰室、涌道，机关，在悄无声息之间生成。
攥手之间，数百冰室之内，各出现一面面冰台，其中一具具身披甲衣，手持戈矛的甲士出现。
只是这些甲士，依稀有几分水族模样。
“扑咚～扑咚”寒窟最深处，冰层之下，一个血肉胚胎出现，数丈宽大，不断跳动，如同心跳之声。
“这般，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去吧去吧。”李全翻开《亡灵法典》轻声说道。
法典之中，一律纯粹的灵光飞出，裹挟着完整魂魄，化作一道白气，飘飘荡荡，飞入冰川之中。
渐渐下沉，最终落入万丈寒冥的血肉胚胎之中。
李全身形一闪，出现在千丈高空之上，看着下方冰川，悠悠道：“莫急莫急，自有你出世之时。”
言罢，脚下千丈冰山，挟带万古寒冥之中的血肉胚胎，“轰隆隆”沉入冰冷的水底深渊。
而整个方圆数百里这一切堪称移山填海，翻天覆地的变化，百里之外，数万水族竟然无一发现。
因为这一切，好似都悄无声息，甚至这整片区域，在方才的一瞬间，如同与灵界割裂，处于另一片空间一般。
别说水族，就是那四只北海赫赫有名的妖兽，也没有丝毫察觉。
做完这一切，李全沉思片刻：“灵魂和真灵是分别种下了，但那具肉身该怎么处置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