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落魄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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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姿回到了宾馆，房间内没有人，孙多多让她打发去了书店，孙小鱼送去了幼儿园。房间还保留着早上起床的状态，她卸了一身气力，瘫软在床上起不来。无力感席卷全身，她不知道这么做自己是解脱了还是错误的，她没有后悔的机会，离婚虽然是嘴上一时赌气，但确实是蓄谋已久。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她举起手中的离婚证，连哭的想法都没有，她想通了，她得活，得好好活，活出样子狠狠打脸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工作，自己有手有脚，还能把她们娘仨饿死不成。暗红色的本子刺眼，顾晓姿鄙视的骂了一轮狗男女，然后随手一扔，侧过身把被一蒙，什么也不管了，直接睡了过去。生活有了新的开始，顾晓姿从未如此舒畅的睡过下午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一个人影坐在床边。顾晓姿眨了眨迷蒙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多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孙多多没有说话，怀里紧紧抱着书包，那孤寂的背影落在顾晓姿眼里，让她心疼完了。她从后面抱住她，低头看见她怀里的书包，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知道了？对不起，妈妈没有提前和你打声招呼。”漫长的等待，孙多多哽咽的问：“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吗？”这一句话问的顾晓姿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孩子解释，爸爸不要她了，这是个多么残忍的消息。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顾晓姿还在想如何跟孩子说，孙多多猛地转过身，嘴里含着泪，焦急的问：“妈妈，那你不会离开我们，对吗？”“对。”坚定的眼神让孙多多稍稍安心，她抱着空荡荡的书包，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告诉顾晓姿，中午她回去一趟，刚下了电梯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这种感觉在孙多多记忆里已经很久没有了，她当时还以为爸爸妈妈和好了呢，连走路都跳跃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上前摁了门铃。开门的是蒋年华，在看到她的瞬间，蒋年华立刻变了脸，克制着脾气朝她吼：“你回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你的家！”孙多多吓得后退一步，她不明白只不过出去住了一晚，怎么就不是她的家了，里面还飘出浓郁的鸡汤味，这明明是妈妈才会做的，又怎么会不让她进去呢？不等她想明白，蒋年华不耐烦的撵她走：“赶紧走，赶紧走，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三个扫把星弄走，这怎么还自己找上门了，真是不要脸，我告诉你，你妈和我儿子离婚了，你还有那个小的和我们家还有我儿子再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就不要来了，我也不欢迎。”“奶…”“奶什么奶！别瞎叫，我可不是你奶奶，抓紧走，别再这碍眼。”孙多多怯弱的掉眼泪，昨天还叫奶奶，今天却马上要和她割离关系，孙多多知道身为孙女一直不讨爷爷奶奶的喜欢，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她想上前求一求蒋年华，让自己留下来，可是手还没碰到蒋年华，就被甩到了一边。“让你走你还不赶紧走，是不是又是你妈那个贱人让你来求情的，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好不容易我儿子摆脱了你们这三个扫把星，我是不可能再让你们回来的。”蒋年华啪的关上了门，没一会儿，又踏踏过来打开门，把书包扔进了孙多多怀里，“囔，我可把书包给你了，看在你当了我这么多年孙女的份上，我给你200块钱，你拿着抓紧走吧，要怪就怪你妈，什么本事没有。”钱打在孙多多的脸上，又掉在了地上，孙多多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机械性的从地上捡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从蒋年华的手里拿到钱，也是最后一次。她把钱整理好，再抬头时，眼里懦弱无能不再，而是更加坚毅刚强，她将钱甩回了蒋年华身上，用平生知道的所有骂人话尽数用在了蒋年华身上。“我才不要你的钱，我妈妈有钱，以后她会挣很多很多钱，到时候你们求着我，我都不给，我妈离婚离得好，别说她了，就是我也受够了，你看着吧，就算我爸再重新娶了，也比不上我妈一根头发，生个儿子也不是他的种。哼！”蒋年华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指着孙多多，哆嗦着手一句话说不出来。孙多多也没有给她机会，用了最大力踹了门，抱起书包就跑了。“哎呦！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都是些小贱货…”谩骂声不堪入耳，孙多多捂着耳朵进了电梯，手指疯狂的按键，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感到身体的脱力感。以后就跟妈妈还有小鱼一起生活了，她想，等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姓改了。想到这里，孙多多从回忆里出来，她握住顾晓姿得手，用坚定的口吻答：“妈妈，你别上火，我非常赞成你离婚，以后我们三个好好过，我一定好好上学将来有出息，然后挣好多好多钱给你花，让爸爸和奶奶他们后悔去吧。”顾晓姿憋了一天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她抱着孙多多大声哭泣，把这十年来的痛苦，委屈一并发泄了出来。这时，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抱头痛哭，顾晓姿手忙脚乱接起来，对面一番提醒后，顾晓姿才想起来把孙小鱼忘在幼儿园了。她拉上孙多多就去了幼儿园，因为接晚了，被孙小鱼好一顿埋怨，最后买了一只棒棒糖才罢休。夕阳余晖，三人静静走在马路上，影子拉出了细条，顾晓姿难得在这一刻内心得到了满足。“多多，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努力的。”“嗯，妈妈，我陪你。”孙小鱼晃着可爱的小脑袋，对两人说的话不是很明白，不过嘴里的糖真的很甜，让她忘记了想要问的话，专心吃起了糖。————————任溪在医院住了三天，出了院直接住进了孙睿家中，并且睡在了孙睿和顾晓姿的床上。她的肚子已经能看出形状，此时她躺在床上十分满足，蒋年华早就把顾晓姿的东西扔掉了，床单被套全都换新，就是为了不让任溪感到一丝不悦。不光如此，蒋年华还不准她下床，一天三顿饭送到床边，比伺候月子都上心，一心全都用在了任溪身上。反观顾晓姿那里，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常年的空窗让她踏入社会受到了阻碍。她想过去万玲那里上班，毕竟环境还有人都熟悉，上手也比较快，可是想到自己这么窝囊的被赶了出来，还一分钱没要到，顾晓姿心里就憋屈，怕万玲看笑话，就放弃了去那里。想着凭自己本事怎么还找不到工作，可交流障碍还有认知脱离狠狠打了她一个嘴巴子，让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要求。即使这样，也没有单位愿意录用她。顾晓姿把面试报告团成了一个团，扔进了垃圾桶，这是今天面试的第二家，是个私立医院，去了填完表一交，面试官一看她那表格里空白一片的经历，摇摇头直接拒绝了。她找了个长椅坐下。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原以为可以意气风发大展手脚一番，没想到在面试这一关就卡住过不去。她脑中响起面试时那个护士长说的一句话，“前台？前台也不行，你这形象不符合在那里工作，对不起，你再看看别的医院吧。”顾晓姿怎么能没听出来，这是嫌弃她长的丑还胖，站在前台怕影响他们医院的形象。“哎…”降维打击让顾晓姿对自己一度失去信心，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离婚那天穿的，她又捏了一把肚子上的五花三层，一瞬间又郁闷了不少。她坐了一会，从颓废中走出来，这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顾晓姿手里的钱交完学费后所剩无几，而且还要找个离幼儿园近的地方租房子，孙多多也快开学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不快点找工作是不行的。她又重新给自己打气，想着既然医院不行，那就找个诊所上，诊所活还少还轻快，也没有那么多事。想通了以后，顾晓姿给自己加油打气，又继续寻找下一家诊所去了。夜幕降临，孙多多领着孙小鱼回了宾馆，孙小鱼在幼儿园适应的很快，一路上拍着手跟孙多多分享趣事，两人进了房间，屋里漆黑一片。啪——孙多多打开灯，床中央坐着顾晓姿。两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模样后，孙小鱼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她。“妈妈。”顾晓姿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脑袋。孙多多敏感的察觉到妈妈心情不好，她提溜起孙小鱼让她到一边玩，然后坐到顾晓姿身旁，担忧的看她：“妈妈，你怎么了？”“…多多。”顾晓姿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妈妈找到工作了。”“那是好事啊，妈妈，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开心…当然开心。”最后那句话不知道顾晓姿用了多大勇气才说出来，她起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流光幻彩，每一下都打在她身上。没人会知道，当年学校考试第一的高等生，老师眼中的前途明亮的学生，实习结束顺利考出护士证的顾晓姿，被多家医院和诊所拒绝后，竟然找了一个洗碗工的工作。你就说讽刺不讽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