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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娼寮竖子 (第2/2页)

来来回回,被踢了三次,坠落高坛,他的骨头全部摔断,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了,可苍天就是如此无情,让他仅存的意识声声切切听到了众人的讥评,“娼寮之子,还想攀皇室高枝?”

一个人,一颗心,随着身上的疤痕一起,全部粉碎。

第四次,他的手已经彻底脱臼了,五岁的孩子,本应该孩子父母的怀中撒娇撒痴,可墨忘没有,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三次踢落册龙坛,委屈,绝望,……一切都在墨忘的心中徘徊,讥笑过耳,带着极端的恐惧在迷离间不让他有分毫的喘息,痛咬牙关,像一条卑微的蠕虫扭曲爬到半坛中间,眼神恍惚,只见两片黄色的襟带迷蒙间在坛顶飘荡。册龙坛,是他永远也够不到的顶巅,高匹泰岳,遥过五洋,是心身都无法攀登的地方……

“娘亲……骗我……”

黄沙中湮灭杀死了一个孩子的稚嫩,被粉身碎骨的经历烙印在他脑海里,一辈子。他的心,从此刻起,变得酷戾冷血,是啊,最亲的人都如此,我又何必善良作态?

册封大典依旧是照常举行,只不过半坛之上点缀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显得格外突兀,墨失于心不忍,恳请父亲:“父皇,那孩子!”

“就让他死在那!孤要他看着,让他亲娘看着,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就他一个娼寮之子还想成为麒麟儿?痴人说梦!”

致我深陷苦海,菩提三千,却始终度不上我!

大梦初醒,众人离去,墨慈仁先行愤愤回宫,留下墨失以闲心作掩,墨失抱起鲜血淋漓的弟弟,但见他嘴角抽搐,隐隐作痛,滚烫的眼泪便不自觉夺眶而出,染湿了弟弟的血衣。还有张绢帛朝着大漠黄沙处飘散……

墨忘痛得咬牙,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凉透了全身,刺辣的伤麻木着他,从头顶疼彻了脚尖,如秋蝉鸣叫,奄奄一息。

“我要带他回去。”墨失痛下决心,似水柔情,拂袖罩着墨忘给予他所剩无几的体温。

“太子!万万不可!圣上本就对这个孽子恨之入骨,要是知道太子将他带进宫去,必将对他恨下杀心!”

华烨贴身伴着墨失,便是耿耿忠心不离不弃的辅佐他。

“那就带回去,藏起来,谁都不知道。”墨失心思澄明,毫无心机可言,只是想到墨忘身世的可怜,不由心生悲悯。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望太子三思!”

“他始终是父皇的孩子,他属于皇宫。”

墨失将墨忘偷偷带进了皇宫,藏在自己的房间。大门紧闭,偷偷请来了御医为其诊断疗伤。被浓厚苦涩的药味呛醒,从醉乡中醒来,刻骨铭心的痛苦依旧是这么清晰。想翻身却疼痛难忍,如火遍布灼烧,墨失坚强的很,从未哭诉一句,只是对于眼前的众人满是惊恐,骤缩瞳孔,像是一只受了惊吓又被淋湿羽毛的雏鸡。

“别动。”

“你?不是坛上的大哥哥吗?”

“对,我还是你兄长。”

“这是哪?”

“这是你的家啊,皇宫。”墨失一抹微笑,柔润似水,眼睛如朝露般清澈,金袍一拢摊开玄纹云绣,接过药碗手握汤勺,凑近自己的唇边细细吹气,随至适量处,亲自送药入他唇角,温热却苦涩的浓药体贴从口中划入他的喉咙,因为难以入咽,喝下去一半却又吐出一半,墨失担心着皱起了眉,悉堆眼角为他擦拭。

墨忘的温柔击垮了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洪水冲决了堤坝,现在的他和没有父母的孤儿有什么两样,崩溃地抱头痛哭,“皇宫不是我的家!”

“你放心,父皇一定会让你留下的!皇宫就是你的家,你看,就是父皇抱你回来了!”

“真……真的?”墨忘心生感激欣喜,瞪大明亮的眸子,兴奋不已,问道:“是父皇抱我回来的?”

“嗯,他,已经承认你了。”

“可他为什么不把娘亲接回来!”

“父皇,他还想再等等……”

两人谈话间,却不知外面隔墙有耳,大门怦然打开,一人衣着华服,璎珞云肩,画着浓艳的妆容,破门而入,眼见龙榻上肮脏不堪的墨忘,责问墨失道:“太子,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母……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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