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丽莎的蔷薇 (第2/2页)
男人的牙齿露了一块出来，显得有些狰狞。
丽莎心里好受了些。
她再次认真起来，微微俯身打量男人每一分构成，就像专注的雕刻专家在研究一块质地上好的石材。
她在思考应该将它雕刻成什么样子。
三大家族发明了‘收获之刑’，意在让犯人用身体赎罪。
那么，这些亏欠我的人，是否也能用身体偿还我失去的那些东西？
她扒开男人的眼皮，瞳孔散掉的眼睛露了出来。
丽莎抚摸着，仔细感受眼皮底下的形状。
“嗯…很好...”她粉嫩的唇里喃喃吐出几个字。“很像...”
丽莎的眼神突然狂热起来，开始如痴如醉地感受着指尖下圆润的触感。
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浑圆的果实，红色的壳，用手剥开，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
当初在禁书上看到那种果实的时候，她就被深深吸引。
她央求阿曼达姑姑从货轮那条线上弄点这种果实，但是因为负责货轮的是查利，阿曼达姑姑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情欠查利一个人情。
丽莎从来没有吃过那种果实，但是她不只一次闭着眼睛想象咬开那个晶莹果实的一刹那，甘甜的汁水爆满整个口腔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轮到你们偿还我了——
她拿起手术刀，将男人脸上的那两个球体小心分离出来。
紧接着，她又翻出一节软纸，捣碎成白色的碎末，拌在浆糊里面。
浆糊里滴入颜料，调成她记忆中诱人的红色。
将浆糊裹在眼球上，低温烘干。
丽莎满意地看着她手中的成品，然后小心翼翼将其陈列在玻璃橱窗里。
她再次回到男人的身边，继续一寸一寸地审视。
丽莎在利用这具身体的时候，尽量不去想这个男人是罪恶的，也不去想他曾出卖过她。
因为她不想带着愤怒和仇恨去做这一切。
她曾经不小心窥视到的那个世界，无比美好，那里定然是没有愤怒和仇恨的。
初春，万物生。
那里的植物，带着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来自上天赐予的香气。
绝对不是工厂调制的香精味道。
每一朵花儿旁边，都有蝴蝶和蜜蜂围绕。
世界根本不是钢筋水泥，而是描述不尽的姹紫嫣红。
春天结束的时候，花儿就谢了。但是没有关系，青涩的果实会随着花的凋零生长出来，慢慢长大，变成诱人的颜色。
孩子们手里捧着果实在草地上嬉戏，追逐。
在那个世界，美好永远没有尽头。
下一年，也是从漫山遍野的鲜花开始。
“流金蛇骨是怎么回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阿曼达带着怒气闯入了她的私人领地。
“你监视我？”对于阿曼达姑姑的闯入，丽莎显得很生气。
刚才她还沉醉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然而下一刻，她就要面对这个满脸刻薄，一心想控制人们思想的女人。
阿曼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体，嘲讽道：“如果当年那个男孩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恶心。”
丽莎眼神瞬间变得狠厉：“他能不能看到您不是很清楚吗？你为了杀死他们，连同伊恩的船都一起弄沉了。”
阿曼达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放温和。“那只是个下层经济区的卑贱小孩，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会被关起来十年？”
“他不是卑贱小孩！”丽莎气愤地吼道。
如果阿曼达不提那个男孩，她们或许还能勉强沟通。那个男孩是她心里仅有的一块柔软之地，谁都碰不得。
“恶心犯贱的是你们！满口谎言的是你们！你口中的卑贱小孩，他从来没有欺骗我！”
“他就是在欺骗你！”阿曼达严厉起来。
“他告诉你的那些东西，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一旦离开这里就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很悲惨。就像瑟木那样！”
阿曼达气急败坏道：“你想变成那样吗？”
丽莎冷冷道：“如果可以不被蒙蔽，即使变成那样，也值得。”
“疯了疯了疯了。”阿曼达胸膛急剧起伏，显示着她的怒气。
僵持了一阵，丽莎终于还是低了头。“抱歉，姑姑。我失态了。”
阿曼达沉着脸。她也不想逞这口舌之快，和自己的侄女彻底闹翻。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道：
“我这是担心你，丽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十二岁的时候犯的错，已经让你付出十年的时间来赎罪了。你忘了吗？你还需要另一个被囚禁的十年吗？”
“阿曼达姑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足以犯下需要囚禁十年的罪行。您是指这具尸体吗？阿曼达姑姑，会有人因此而定我的罪吗？”
她纤细的手指朝那尸体一指，无比无辜地看着阿曼达。
“我是说，你居然有事情瞒着我！”阿曼达挺直了背，大衣上银色的饰物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丽莎并不害怕阿曼达的气势。
“阿曼达姑姑，您要我告诉你什么呢？我所有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流金蛇骨吗？如果那真的是流金蛇骨，我早就在那小警察手中身首分离了。阿曼达姑姑，是这个人告诉你的吗？他是怎么认得流金蛇骨的？”
丽莎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身上光洁如雪。
“阿曼达姑姑您看，我的身上有任何流金蛇骨的痕迹吗？”
“他之前确实没有见过流金蛇骨，但他说是从你们嘴巴里说出来的。”阿曼达不着痕迹地在丽莎身上扫了一眼，果然没有伤痕。
流金蛇骨一旦出手，不可能失手。
“流金蛇骨不可能失手，更何况，一个身份低贱的小警察怎么可能和艾菲尔先生有关系呢？”丽莎无辜地说。
说到艾菲尔的名字，阿曼达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
艾菲尔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俊美的容颜，然而他的手段，却足以让所有人畏惧。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你为什么杀他？”
案台上的尸体散发着血腥味，心口绽开的花朵透着诡异的红色。
“您说这个人吗？阿曼达姑姑，他冒犯了我。”
丽莎取下手套，拉开了立式大柜的抽屉。
“看看这个，是从他的储物柜里面搜出来的，里面全都是属于我的一些东西，包括我用过的手帕，这是我用了半截的唇膏。”
“阿曼达姑姑，这个人真的非常恶心。他是不是觉得，如果我失去了您的信任，他就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呢？”
丽莎嫌恶地丢掉手里的半截唇膏。“他在我眼里，不过是脚下的泥土。我恶心他，便杀了他。难道是姑姑您舍不得这个得力的部下？”
阿曼达看到滚落至角落的唇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知道，丽莎性格乖戾，行事极端。
“阿曼达姑姑，如果您还是不相信的话，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除了他，还有十四个人啊，您去问问他们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我可没有将他们全都杀掉啊。”
阿曼达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温和道：“丽莎，姑姑并没有不相信你。你知道，姑姑害怕你再误入歧途，像之前一样受那么大的苦。”
“我明白的，阿曼达姑姑。”丽莎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阿曼达走出房间，丽莎僵在脸上那个笑容陡然收起。她手起刀落，一枚蔷薇刃深深没入手术台上男人的眉心。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我的男孩陆杨已经沉入海底。你不是陆杨。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