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尾猫 (第2/2页)

女孩还在喃喃自语，男孩转身寻找着什么，“你这有剪刀么？”

“啊，不行，不行，它那尾巴还连着那么多肉呢，你还是去医院吧”，“你这，这哪下得去手啊，有剪刀我也不能让你剪。”

笔筒里有一把裁纸刀，男孩左手扶着猫，伸出右手拿过刀，用拇指往上推，啪，啪，啪，他慢慢地推出刀片的前三格，一点也不慌张，好像一位要给病人打针的护士，熟练而准确地推出针管上端的气泡。

“你要干嘛？！”女孩惊恐地看着他的手，但她不敢上来阻止。

男孩用左手把猫的身子往外掰了掰，右手把猫尾巴轻轻捋直，那断掉的后半截和前边的根部被拉成了L的形状，他又用刀柄把后半截尾巴推直。

他把刀放在断裂处，以保证准确性。

“不行！住手”女孩一边叫，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身子，想尽力逃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你别看”，男孩冲着女孩稍微扭了下头，眼睛并没有去看她。他回头看着猫尾巴，猛地往下一压！

轰隆隆传来远处的雷声，几道霹雳从窗口砸进来，照亮了男孩持刀的手。一旁的笼子里，猫猫狗狗突然开始狂叫，它们好像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咔嚓”，不知是碰到了尾骨还是砍到了桌面，女孩赶紧捂住眼睛。她听到“喵呜”一声惨叫。

那小猫猛地一窜身子，男孩左手使劲一压，把它再次按回到桌子上。

猫爪子使劲地乱刨，在男孩的手背上抓出了两道血痕。猫尾巴并没有完全切掉，还剩下最后一点皮毛连接。女孩从指缝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浑身鸡皮疙瘩一层层地往外涌。她不再说话，她不想阻止他了，她想让这一切赶紧结束。

男孩又稳了稳刀的位置，对着最后一点被撕扯着的皮，来回地蹭了两下。

断了。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女孩好像突然变得勇敢起来，她慌张地拿起止血棉，加上药，为小猫消毒止血，包扎的时候，小猫使劲的想挣脱。男孩死死地按着，血从他的手背留下来。

旁边笼子里的猫狗不再狂吠，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谁也不知道这些动物在想些什么，它们的伤心和害怕，会不会长久地留下阴影？

“我得给你多少钱？”男孩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猫。

“我也不知道，我们也没这业务啊，你这人太狠了，你看这到处的血”，女孩仿佛看到一个残忍的凶手，她的眼里充满着伤心和责怪。她工作的时候经常会被一些小猫抓伤，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也并不喜欢小动物，她曾经背地里用木盆砸过一只她最讨厌的猫，但当她看到一个人如此冷血地对待一只小动物。她害怕极了，她怕那只猫的惨叫声，更怕这个少年。但她知道这孩子虽然个子不小，但不像个真正的坏人，在她带着训斥的语气跟他说话的时候，那少年一直低着头。她想在他走之前训斥他几句，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自己的害怕，大声说话，能让她情绪稳定一些，毕竟，她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男孩咬了咬嘴唇，他能够感到对方对自己的厌恶，显得有些慌。急忙从兜里抓出一把钱，里边有两张100的。他检出来放在桌上。

“麻烦了”。他声音很小，说完转身就走。

“哎，你的尾巴！”女孩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她咬着牙，指了指桌上的断尾，撇了撇嘴，那意思是休想让她摸一下这血腥的证据。

“哦，我拿走”，男孩一回身抓起断尾，她本来准备给他拿一个袋子。但他并不像刚才那样沉稳，显得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没等女孩叫他，竟然将断尾直接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依然很大，少年没有把帽子带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小黑猫裹在自己的怀里，另一手压住上边的衣领。

他脚步大而稳健，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女孩在他身后，她望着雨中这个消瘦的背影，在闪电和灯光的呼应下闪过街角，竟觉得有一丝冷酷和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