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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玖拾肆.山河春常在 (第2/2页)

梅南枝蹲下笑笑,“那这次就不许了吧,放个花灯吧。”

长云跟着她蹲下,看着梅南枝的侧影,她扭过脸来,“你看我做什么,一起放吧。”

“……好。”

两盏花灯入水,梅南枝看着远去的花灯心里默默念,“和上次相反吧,不要长云哥喜欢我了。”

长云从她的侧颜上移开目光也看着花灯,“希望枝枝能有更好的人爱她疼她。”

花灯顺着水流缓缓地飘向远方,直到视线再也看不见。

“长云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她听她二哥说过长云被席玉关在牢里那些日子受了不少刑。

长云无所谓道,“我没事,都是小伤,他到底没有打死我。”

“噢,那就好。”

两人又半晌无话,长云又支吾道,“枝枝,你知道席玉他……”

梅南枝不解,“席玉哥他怎么了?”

大约是怕徒增她烦忧,梅鹤卿没有把这个说给梅南枝,长云便也没有说。

“长云哥,那我……该回去了。”

长云,“我送你好不好?”

梅南枝拒绝了他,“二嫂派了马车的。”

长云默然垂手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远离,他跟在她身后,见她上了马车,远远地走了。

刑部的大牢里。

梅鹤卿拿着案卷去席玉的牢房里,他半蹲下,一直躺着的人睁开了眼。

“席玉,长淮景和当初作案的那几个人已经伏诛,这是判决书。”

席玉直起身子来,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缓步朝他走过来,看着那几张判决书他不禁失声,好半晌才缓过来。

手抓着栏杆,“大人,为什么?”

梅鹤卿看着他,“职责所在,你问的什么问题。”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我想见见枝枝,可以吗?”

梅鹤卿一口拒绝,“不行。”

“大人,我求您了,就跟她说两句话,我绝口不提干扰她的话,行不行?”

“您看着我,可以吗?”

他一生在当别人手里的刀,从小见多了乡绅鱼肉百姓,贪官蠹吏横征暴敛,其实那时候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愿景,唯一想的就是填饱肚子。

祈盼大地主家能让他家少交点儿粮食,不要三天两头的来寻他家的麻烦,他本来有五个哥哥,三个都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啊,县太爷跟他们是一势的,哪怕是他的爹娘在门口跪了几天几夜,当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差点儿要把二姐送给那好色的县太爷,如此委曲求全,换来了什么?

为了那些水田,全家都被一场大火给烧了。

若不是李榒,他该怎么活下来。

有小吏进来向梅鹤卿行礼,“大人,有个姑娘说是您的妹妹。”

席玉抓紧栏杆,“大人!”他整个身子滑下去,以头触地,“我求您了。”

梅鹤卿长出一口气,“我去问问枝枝的意愿。”

梅南枝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就是来看席玉的,领着她到了地牢的时候,席玉慌忙站起身来,有些激动,“枝枝!”

“席玉哥!”梅南枝有些惊诧,她其实很早就认识席玉了,在他还没有到大理寺之前。

梅鹤卿轻咳一声,梅南枝离席玉远了几步,席玉看着她好久,最后也只说了一句话。

“枝枝,我没有。”

梅南枝没有听清楚问他,“你说什么?”

席玉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梅鹤卿拉拉梅南枝的衣袖,“好了,走吧。”

“二哥……”

“走了。”

席玉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又大喊一句,“我没有!”

他靠着木栏杆滑落下去,“那日,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我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

*

梅南枝又陪着蒋春华离开临安,蒋春华临走的时候还祈盼,若是北伐能胜,她就能回故土,带着……梅挚一起回去。

梅鹤卿直到她们离开后这天晚上回家来才想起来看看梅挚所写的婚书。

梅挚虽然是武将却是很好的文采,虽是婚书打开第一页是一封信。

“吾儿鹤卿。”

董淑慎推开门进来,见他手里拿着梅挚的信,她也没有拆开来看过,便站在他身后环着他的脖颈。

梅鹤卿已经有些不想看了,他把纸合上,“现在写这些做什么。”

“那咱们就不看。”董淑慎想从他手里把信拿走,梅鹤卿用了几分力,“我……还是看看吧。”

“为父一生都在抗敌,想我朝能重兴汉唐之疆域,十三岁入乡兵营,十六岁上阵杀敌,眼见国土被蚕食,百姓遭欺辱,从希冀恢复汉唐疆域到收复燕云十六州,再到收复我故土山东,心越大心越小。”

“如今有次机会光复北上,为父却油尽灯枯,再无力回天,草木零落,美人迟暮,廉颇老矣。”

“将此任托于吾儿,望吾儿慎之审之勇之,功成之日,袅袅青烟直上,慰为父心。”

“切记,切记。”

信不算长,没有一句私语,但是有几处墨块晕开的地方,又明显的能看梅挚的手有些抖。

梅鹤卿把信合上,伸手把董淑慎从身后拉过来坐到他身上,董淑慎握着他的手,“鹤卿。”

“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李榒强硬的发动北伐,可是内政不齐,朝廷并不是一心抗敌,内乱纷争。

他非不知兵,这不是好局势。

这几天倒是捷报不少,只是都是小捷非大捷也,改变不了局势。

门外凌霜敲门,“大人,有人找您。”

外头的公公早就抑制不住地进院子里来了,边走边喊,“梅大人!宰执大人!”

“不好了,不好了!”

“敌国新君继位,是那个善用骑兵的五皇子啊。”

梅鹤卿和董淑慎对视一眼,心皆沉到谷底,董淑慎握紧他的手,“鹤卿,就算不能赢又如何,不能不打。”

外头公公又喊了一声,“大人,圣上等着您呢。”

董淑慎松开他的手,“你快去吧。”

悲哀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结果,可依然选择去打一场会输的战争。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尊严。

和平不是空口白牙,而是自身就有强大的实力,别国不敢来犯,这是威慑。

来之不易的和平,都是建立在无数的流血牺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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