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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五人墓殇魂 (第2/2页)

(“圣人无积”句:出自帛书老子《道德经》第三十一章,大意是圣人不为自己积聚,尽力为别人付出而自己却更增加,给予别人的越多,自己获得的也就越多。即完成道德所赋予的使命,才能最终返璞归真。)

“我也不知,子默倒是个小灵通,”少嫆嘟囔着,有些不甘心,“你既先提起,就来给嫂嫂说说个中因由?”

子默沉吟,见少姝也微笑着示意,只得开口了:“五位好汉的传说颇多,有‘钻火瓮’的,有‘下油锅’的,有‘油锅里捞钱’的,不过流传最广的还是‘捞钱’一则,说的是在很早以前,源神池水失于管治,乱抢乱流,村与村间常有斗殴,以至伤人损命。于是,人们在此生起了火,烧开了油,油内撒了些铜钱,声明让各村的好汉在滚油里捞钱,谁家捞的钱多,就能多分水。”

“太过残忍了。”王文娟只觉闻所未闻,眉头已高高攒起。

少嫆应该是姐妹当中最后一个知道的,惊骇之下,她双手紧紧攥成了两个小拳头,嘴张得圆圆叫出声来:“哇,那不得疼死了?”

“那可不?”子默言辞凿凿,为她们细述彼时情状,“分水那日,各村百姓涌来,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熊熊烈焰把大鼎之内的油烧得翻滚不停,别说近前去捞钱了,站在二三尺外就能给火烤得冒出烟来。一看动真格,有几个村的‘好汉’早就吓得落荒而逃了,没有跑的也腿软,连连弃权不捞了,这时,洪山村的五位好汉迎着烈火冒着热流走向烧得通红的大鼎,分立开来,只听他们大喝一声,齐刷刷把胳膊,甚或上半身探入鼎沸油中,个个疼得面目扭曲,却还是咬牙捞出了铜钱,有两位当即倒毙在大鼎边上,其他们刚救治无效,不日也相继去世。唉,村民为了纪念他们,便将这五人厚葬在源神池的山顶上了——喏,墓志上大致是如此记载的。”

“真是悲情呀。”王文娟浩叹了一声,不能再言语。

“因为惨烈,人们从此便都承认了分水的结果,千百年来无有异议。那五位好汉捞了六枚铜钱,其余各村也捞了些,只张良村的人一个也没有出来,被众村嗤为‘草鸡’,于是议定该村除少用水外,每年三月三祭祀源神时还要多献一只草扎的鸡,以示惩罚,该村中人祖祖辈辈都不愿提此事,倍感羞辱,有一年,他们将草鸡换成了公鸡,还犯过众怒哩。”

(草鸡:方言,形容人胆小软弱或举止猥琐,老子《道德经》中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刍狗”,是指用草扎的纸狗,为的是在祭祀的时候使用,想来献祭草鸡功效也类似,而当地传言,张良村民献“草鸡”的这条规矩直到 1949 年后才取消。)

少妍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口咕哝道:“竟还有此等事?前日各村献祭该好好瞧两眼来着。”

“以此事前后,可见当时用水极度稀缺紧张,村民们为此争斗,无法调和而愈演愈烈的史实。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子献疑窦重重地眯起了眼,看向少姝抛根问底。

“我听舅舅说,似乎该是春秋时的事情,天下纷争不断,告武力而平息者司空见惯,”少姝回忆牵动,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昨天咱们温习禹贡之评田定产,其实《山海经》亦有载,大禹在评定各山时说过,凡他所评之山,有出水者,有受水者,还有出铜铁者……”

“有趣,与洪水争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大禹认为的‘好东西’,第一是水,其次才是铜铁矿啊。”少嫆忽而生出些许玩味,不觉打断了姐姐的话头。

“少嫆说的何尝不是,”子猷十分赞同,“治过水,方可深知水性,大禹是切实懂得水的威力——奔涌不歇,汇集壮大,摧枯拉朽,开山劈石——不是切实懂得,又怎么谈得上巧妙驾驭?哦,少姝,你接着说来。”

“懂得……驾驭……”少姝出神地嘀咕着,听得叫她,这才收回了思绪。

“是,大禹说‘得失之数,皆在其内,是为国用’,即明言或得或失的运数,以及兴衰存亡都在这土地上,一国之财富也来源于山水之间,不过呢”,她腔调陡然转折,一字一顿道,“大禹还认为,凡此等等的‘好东西’,乃‘天地之所分壤树谷也,戈矛之所发也,刀铩之所起也,能者有余,拙者不足。’”

(“天地之所分壤树谷”句:出自《山海经 禹曰》,文字处于《五藏山经》篇尾和《海6外四经》篇首之间,意思是,这些山水资源是天地用来划分疆域、种植五谷的地方,戈和矛因此而产生,刀和铩由此而兴起,它使有能力的人富足有余,使愚笨的人匮乏不足。)

“掉了半天书袋,你到底想说什么呐?”少妍渐渐回过味儿来,忽而惴惴以问。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领会,在我看来,这段自有引申之意,说的是财富乃人人觊觎之物,但若礼崩乐坏,事不稽古,则狂狡有作不能制衡,为求归正,无不从流血而成,其上的五人之墓,便是一例。”子献想到古今兴废,犹为感慨,不由替少姝代答。

这些话出来,诸人心中无不凛然而生寒惧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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