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府之战（二） (第2/2页)
北府军左右两翼的突阵，中路主力的凿阵，以及其中那一千骑北府军的牺牲，皆是如此。
让这名战功彪炳的大将军措手不及！
程润生突然转头望去。
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程润生对身边一名扈从沉声道：“传令下去，营中步卒一律出营结阵于大营南方！命左营大军随我们中路一起追杀北府军，各自绕营而过，尽快缠住敌军！不用贪功，若是北府军试图分路撤回兴城，务必就近咬死其中一股骑军！还有，让呼延庭率军阻截后方那一万骑，应该是西域将军沈轻舟的骑军，西域青壮居多，夹杂些许盛州边军而已，战力不值一提。”
程润生突然补充道：“对了，告诉呼延庭，小心沈轻舟，他毕竟是一位半步武圣，其余事情不用考虑！”
与此同时，程润生身边一位披挂一副寻常锁子甲的老人，微笑道：“若是大将军不放心，我去呼延庭身边，顺便领教一下那位晋王。”
程润生瞥了眼彭戈，点了点头。在彭戈一骑远去之后，程润生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并没有丝毫气馁，一座无关大局走势的辎重营存亡与否，他不心疼，妖族雄厚底蕴还经得起这种损耗，只要中军与左营骑军成功截下一股北府军，将其吃下，哪怕不足半数，甚至只需要是五六千骑，这场仗就是己方小胜，真正意义上的小胜，而非刘澹所谓的小输即小胜！
为了保证以最快速度跟上那支正在辎重营大开杀戒的北府军，程润生和那支妖族二等精锐骑军分别绕营北去，北府军不可能一路向北逃窜，必然要南归兴城，若说人人骑马的北府军为了避开追杀，胆敢从营帐林立的军营中原路返回，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只能被兵力依然占据绝对优势的妖族边军来一个瓮中捉鳖，一旦呼延庭部头等边军精骑打烂那支沈轻舟部援军，就更是稳操胜券，这座大营就会是两万多北府军的坟地！
程润生相信北府军副将伏小平还不至于如此昏聩。
事实上闯入敌营的北府军动向都在程润生预料之中。
三股骑军汇流的北府军，面对妖族辎重营自然是毫无悬念地砍瓜切菜，见人马便杀，见粮草便烧，之后便由北面出营，然后并未分兵两路，而是保持阵型，一同沿着妖族大营左侧外围往南直下。
刚好遇上兵力众多的三万八千多骑妖族骑军。
而仍有一万六千人的程润生嫡系主力精骑，在稍稍绕出一段远路后，也开始从后方疾驰而来。
再往南，妖族西线大军的步卒也开始出营结阵，已经开始不断向右方移动，堵截那支即便能够顺利凿阵南下的北境骑军。
更南边，是以两万余豪阀精骑对阵沈轻舟部一万北境末等骑军。
按照这种情形，北府军主力想要越过三道防线，同时还要避开程润生精锐骑军的追杀，绝对要付出惨重代价！
呼延庭策马前冲的时候，真是志得意满，已经在想象不久之后自己一手拎着沈轻舟的头颅，一手提着伏小平的脑袋，大踏步跨入那座皇帝陛下高坐龙椅的妖族庙堂，成为王朝第一位凭借军功封王拜侯的边军大将！
这位正值壮年的武将忍不住哈哈大笑，高声道：“沈轻舟！头颅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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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甘州天河两镇是姓赢还是刘，差一点就更换了城头战旗。
本该率领两万灵山血佛族僧兵赶赴兴城的新任西域副将谢玄，在过甘州城临近天河城的半途中，突然分兵，亲自领半数僧兵回到甘州城，剩余一万僧兵则交予那位灵山高僧真回，屯兵天河城。对此那尊高僧并非没有异议，毕竟两万僧兵增援兴城是湛王府和灵武关都护府都钦定的决议，没有年轻藩王或是许抚州的亲手军令，不容更改既定路线！如今灵山与赢家绑在一根绳上，他哪里敢如此画蛇添足，万一贻误战机，一个北境新人谢玄大不了以死谢罪，可他就要连累西域万千信徒一起陷入万劫不复的凄惨境地，为此他和那名西域副将产生过一场针锋相对的争执，他完全不知道白白浪费两万僧兵留在远离兴城主战场的两镇之中，有何意义？！难不成是中原屡见不鲜的隔岸观火？可你谢玄当真以为这两万僧兵是你的嫡系兵马了？想要拥兵自重，待价而沽？
当时谢玄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战场变化瞬息万变，勾连西域和北境的甘州天河两镇，看似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可有可无，但是有些特殊态势之下，极有可能成为妖族奇兵的突破口，不但可以作为截断罗宁则部虎豹骑后退路线的“险隘”，还能够让兵力从来不是问题的妖族边军，舒舒服服以两座军镇作为依托，对孤悬塞外的兴城掖城，铺展开足够广度的进攻线。原本两镇不足以成为西域战事的转折点，但是目前有利于西域的大好形势，反而凸显出了两镇的潜在战略意义，真正让李拾遗的旧有方略发挥出了作用。
真回佛法精深，却自知不擅兵事，他自认无法说服谢玄，但是他也绝不敢将整个西域佛门的安危系于邓越一身，面对坚持己见的谢玄，他只能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他们一起带着两万僧兵赶赴天河城，同时让僧兵中一位身份隐蔽却身具佛门金刚神通的中年高僧，临时以斥候身份火速赶赴兴城城内的布政司，汇报此事，他的意思是哪怕湛王府和都护府来不及回复此事，只要布政司肯点头，他就答应谢玄的分兵入镇一事。
但是谢玄直言不讳告诉他，北府这边，陈嘉也好，甚至曹先云也罢，都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擅自主张，何况也未必来得及。
于是两人当时就陷入僵局。
最终破局，是一头刺破云层停在谢玄手臂上的鹰隼。
西域战事已起，盛州战事也拉开序幕，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头一直追随年轻藩王的鹰隼，竟是以远离两座战场的谢玄，作为唯一联系对象！
那一刻，真回心情复杂，无言以对。
谢玄沉声告诉他，“此事功过，我一人当之！”
年轻人又加了一句，“湛王也坚信，我西域副将谢玄，一人可以当之！”
真回这才默认了他的兵马调度，两万体魄雄壮且悍不畏死的血佛族僧兵，分兵入驻甘州天河两镇。
此时此刻，真回站在天河城的城头，看着城外那些在数千骑军护送下赶来攻城的妖族万余精锐步军，他如释重负。
赌对了。
妖族确实意图偷袭两镇！
即便是他这样的兵事外行，也清楚仅凭两镇之前不断抽调出去导致的薄弱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两镇，她对人妖双方边军一些主要精锐，还算有些大致了解，比如盛州关外的缺月铁骑和白马游骑，西州境内的于家步卒和挡骑营，北府的北府军。妖族万小飞麾下据说能够跟西州步军掰手腕的步军，以及那位大将军的黑骑，或是雍家斥候，不言骑等等，他都有所耳闻。
世人皆知妖族骑军祸害南方千年之久，从未听说过妖族草原有过善于攻城的兵马，从来都是要么绕过那些雄关险隘和高城大镇，要么一直都是妖族骑军主动寻求南方边军的野战主力，将其一举歼灭，使得那些边关城池都失去原有战略意义。但是如今的妖族不太一样，除了雍常卿私军里大部分是步卒之外，妖族边军在数座军镇里屯扎着数目可观的精锐步卒，其待遇不输于人族历史上的重甲步卒，是那位妖族皇帝眼中真正的百金之士，李拾遗曾经对这支兵马有过这样的描述，“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攻城之力，不输中原头等锐士。”
真回轻轻呼出一口气，瞬间眼神冷冽，随手将一具披挂甲胄的尸体高高抛出城外。
正是试图伺机而动的天河城城牧毕节！
妖族显然有备而来，早已说服毕节暗中归顺，里应外合，天河城如何守得住？
在入城之前，谢玄就告诉他，盯紧毕节，只要有丝毫风吹草动，错杀好过不杀！
他根本不去看那具重重坠地的尸体，喃喃道：“以前总觉得兵书上所谓的‘用兵如神’，都是读书人出身的史家胡乱吹嘘，如今看来，是我井底之蛙了。”
谢玄不但预见了妖族意图染指两镇的结果，而且通过那只鹰隼，向一直影藏在西域的邓越麾下骑军下令，不用在妖族腹地策应罗宁则的虎豹骑，而是火速原路返回，吃掉所有渗入北府边关的妖族边军！
这份胆识和魄力，真是让身处同一阵营的真回都感到悚然。
万一万一，事到临头，一就是一。
但是那位西域副将，就恰恰能够将这个成真的万一，原封不动还给妖族。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瞎猫碰到死耗子。
练武之人，有惊才绝艳的不世出之天才。
用兵之人，也是如此，成为那种不世出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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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府四镇最偏远北境的甘州城城头之上，谢玄身披甲胄，手按斩妖刀，神情冷漠。
哪怕是这种装束，这名相貌儒雅的年轻人，更多还是给人一种读书人的感觉。
人族后世评价，自大秦王朝以来，堪称儒将者，以大秦兵仙王阳明夺魁，王阳明之后，当属许抚州。
许抚州之后，谢玄，儒将第一！
三人各领风骚，并无高下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