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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南海剑宗,倾巢观礼 (第2/2页)

老人摘下皮帽放在膝盖上,轻声道:“比他爹听得进道理。而且自己讲起道理来,也一套一套的,娓娓道来,总之,比他爹赢阙要强。”

老人抬起头,看着这个微服出京的公主殿下,“公主,你真要挑动中原跟北境骑军对着干?就不担心弄巧成拙?我觉得那个年轻人并非可以随意愚弄之辈。真不怕过犹不及?”

赵纯低头拨弄着炭火,,答非所问,“马介山暗中联系精灵族那些显贵,甚至连姚卫京都被他说动,许诺成事之后,允诺姚卫京成为南方共主。”

尹泉安喟叹道:“众生大苦啊。”

赵纯站在台阶上,抿起嘴唇,眼神阴沉。尹泉安已经不再称呼这位年轻女子为公主,而是直截了当问道:“你这么逼着赢修然跟朝廷对立,逼着中原视北境为仇寇,是在为赵室还是自己谋划?”

赵纯脸色冷硬,沉声道:“只要将来妖族丧失南下的国力,手握雄兵的赢家不容于人族,形同藩镇的北境不容于天下,是大势所趋,兔死狗烹一事,换成任何一个人当皇帝,都会做,别说是当今天子赵乾,就是我的皇兄登基称帝,哪怕他向来以仁德着称,到时候只要赢修然还是湛王,北境的处境,一样不会有丝毫改观,说不定比这几十年还要更差。如今朝廷拿北境铁骑没办法,不意味着五年十年后依旧束手无策。”

尹泉安翻了翻手掌,手心换成手背烤火,“算计得颇为长远,连赢修然与你那位皇兄都算在里头了,但是我问你,兔死狗烹,是做皇帝的道理,那么狗急跳墙,算不算也是道理?”

老人不等赵纯说话,继续说道:“这次北境为何不是出动五大营骑军南下中原?偏偏是北境铁骑的主心骨缺月铁骑?是这支万人骑军深入精灵族腹地?是那年轻藩王意气用事?想要逞赢家的威风,跟中原这个邻居摆阔气?想来不是吧,赢家在西北关外几十年,就跟妖怪蛮子打了几十年的死仗,从未觊觎过中原,以前是以后还是。缺月铁骑如此正大光明的南下风都城,北境何尝不是告诉渝京城,此次出兵并非造反?打着呼应朝廷的旗号是退一步,如此一来又是再退一步,北境的分寸,一览无遗。现在你赵纯要坏了双方分寸,所作所为,就不怕减少了赵家和赢家的香火情?到时候赵家图穷匕见,真赢修然当不会一怒之下,就反了?要知道那时候妖族多半也打残了,中原之鹿死谁手,说不定赢修然的北境铁骑已经可以放开手脚一博了……”

尹泉安骤然停下言语,缓缓转头,满脸震惊地望向身边那个衣裳华贵的女子,“你……你赵纯是想让赢修然当皇帝?!”

赵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她咬牙切齿道:“他赢修然既是五十万北境铁骑共主,又是沈文恭逝世后,江湖独一份的武道大宗师,怎就当不得皇帝了?!”

尹泉安低头喃喃道:“疯了,疯了……”

今日的马家张灯结彩,只因马家次子马岱迎娶精灵族的长公主。

沈忻望向大门,瞪大眼睛,因为她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红了眼。

哪怕她被迫嫁入马家,哪怕舟中之人皆敌国,她不也不觉得怎么委屈,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他后,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只是受了一点欺负,也觉得有天大的委屈啊。

她知道自己不讲理,其实从来都是她比他不讲理很多很多。

可她就是想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她很委屈。

她喜欢他,所以她才不要跟他讲理。

他喜欢她,所以他必须要跟她讲理。

这样的道理,没有道理可讲。

她流着泪,不去看他,低下头还不够,又转过头。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同时呆若木鸡。

因为一个腰配战刀的年轻人一只手温柔地放在长公主殿下的脑袋上,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刀柄,面对他们所有人,面对风都城的高官显贵,笑着说道:“我来了。”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他要告诉所有人,除了他,世间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沈忻退后几步,眼中的雾模糊了年轻人的温润脸庞,“谁要你来的?你滚啊!”

年轻人并未愠怒,反而柔声道:“沈忻姐姐,如果我们在错误的时间分开,那一定会在正确的时间再度重逢,一定。”

她红着眼睛没有说话,年轻人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她,竭力语气平缓道:“让我抱你一会儿,求你了。”

身穿红衣的马岱握住大戟,勃然大怒道:“赢修然!你大胆!”

无数马家私军从四处鱼贯而入。

赢修然转身看向他,“老子一辈子都不曾见过她哭,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位老人踏过门槛出现在众人视野内,老人冷声道:“剑宗,叶一平,前来问剑。”

十几位与叶一平年纪相仿的老人御剑出现在马府上空,为首一人淡淡笑道:“剑宗,晋西安,谨代表剑宗前来,观礼。”

一位道袍飘摇,卓尔不群的年轻道士走到叶一平的身旁,轻声道:“剑宗客卿赵怀真,前来观礼。”

一位手持葫芦酒壶的年轻人落在房屋瓦片上:“剑宗左使,秦望。”

兴许是觉得这般介绍自己不够霸气,继而又朗声道:“老子叫秦望,今天来抢亲!”

马介山和马岱都愣在原地,这时在场所有客人,马家私军都抬起头。千余柄长剑,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最终停在马府上空,每一柄长剑之上,都站着一位剑宗修士。

南海剑宗,倾巢观礼!

屋内那位马家供奉迈出一步,又退了回去。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剑宗之底蕴,远非五大宗门可以比拟,即便此时沈文恭站在这里,也未必能够拦得住吧?

酒桌上,一位青衫文士缓缓起身,微微拱手,“王爷与长公主大婚,诸葛元第,前来观礼。”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作为新郎官的马岱更是怒不可遏,死死握紧手中大戟。

年轻藩王在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按住刀柄,只是淡然问道:“怕了?”

马岱屏气凝神,没有急于出手,更不会傻乎乎去开口回答这个年轻疯子的问题。高手之争,归根结底,便是一气之争。

赢修然说道:“听说你马岱是沙场万人敌,那么估计是不怕的。换成是我,一万人站着不动让我杀也很吃力。”

远处那些校尉都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就是武道大宗师的风采吗?

哪怕是他们身处敌对阵营,也有一种自肺腑的感慨,这个年轻湛王真他娘的是霸气跋扈啊!

几乎同时,马岱大戟横扫而出,空中出现一阵类似丝帛急撕裂的异样声响。

赢修然没有拔刀相向,只是不知何时摘下了刀鞘,倒持尚未出鞘斩妖刀,竖立在左肩。

大戟撞在刀鞘之上,相比大戟显得极为不起眼的刀鞘纹丝不动。

大戟却弯出了一个弧度。

马岱身体一拧,大戟随之画圆,这一次扫向赢修然的腰部,呼啸成风,距离马岱最近的两名部下突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刺疼。

竟然无形中就被大戟雄浑的罡气,给破开铁甲划出了一条血槽,不但是这两个被殃及池鱼的家伙,所有人都转头逃窜。

并非没有一人敢于死战赢修然,而是马岱身处战场,这些不惜慷慨战死的马家将士不愿意成为少主的累赘,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马岱无法战胜赢修然。左手仅是握住斩妖刀刀鞘的赢修然,手腕微微下沉,依旧是竖立在大戟横扫而至的路线上,仍然开口说话的闲情逸致,“听说你前不久进了一趟皇宫,很是威风?”

马岱始终不说话,一步踏出,大戟做矛直直刺向那个年轻大宗师的腹部,然后就要做挑山式,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来个开膛破肚。

赢修然轻轻抬起刀鞘,然后轻轻敲下,分毫不差地敲在大戟顶部后,面无表情地说着只会让听者倍感寒意的笑话,“你所谓的大戟,是不是手中这一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咋的,是舍不得下死力?真不用,我接得下来,你看我到现在都还没抽刀,说实话,比起不用兵器的沈文恭,你这个所谓的万人敌有点让人失望,如果你只是这么点蛮力的话,我只能说你运气真的不错,这辈子都没遇见过真正的武道高手,更没到咱们北方,要不然早就有人打得你回娘胎了,到时候万人敌应该就要一下子变成百人敌了,千人敌都悬乎……”

马岱闷不吭声,只是脚底如风,尘土飞扬,手中大戟挥动得让人头昏目眩,由于度太快,就像在赢修然身前如同堆积出一大捆绑在一起的大戟。

始终没有抽刀的赢修然闲庭信步,就像是拿着刀鞘指指点点。看似轻松惬意,但是每一次“指点”出的声响,都让人震耳欲聋,先前还有一些精锐步军试图前冲厮杀,但是只要进入百步距离内,就突然七窍流血,尤其是耳膜直接炸裂。

“马岱,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我可以等。”赢修然在说出这句话后,果然向后掠出十多步,掐准了马岱即将需要换气否则就会憋出内伤的间隙。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马岱的部下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场捉对厮杀,不是什么两大宗师之间的巅峰之战,而是一个人在遛一条狗。马岱没有此机会换一口新气,依旧攻势如潮水,大戟所过之处,开始无声无息,但是更显其中凶险。

赢修然终于流露出一丝表情,拇指按住斩妖刀的刀柄,冷笑道:“不愧是你们精灵族这边的万人敌,看来是真的不用歇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心头巨震的马岱毫不犹豫地拖戟后撤。他只见根本没有丝毫气机涟漪的赢修然双脚微微离开地面,身体旋转一圈,大袖飘摇,一抹绚烂刀光就在他眼前轰然炸开。

马岱几乎是凭借直觉双手持戟挡在身前。

一撞之下。

以先天体魄雄壮远常人的马岱双臂往自己那边弯曲,连人带着那杆大戟,踉跄后退。

不给马岱丝毫变换大戟位置的机会,赢修然无论轨迹还是劲道都如出一辙的第二刀,就那么平铺直叙地重重砍下。

马岱不得不再退。

一刀一刀砍在大戟原处,但是马岱每一次后退的步子都越来越多。他的双手被迫向大戟两端滑去,本就通体猩红的大戟之上,开始抹出了出自马岱手心的血迹。

赢修然就像是一个空有蛮力的稚童,在拿着一把柴刀在砍柴,也不觉得有任何枯燥乏味。

只剩下那点招架之力的马岱,这一退就是退了一百四十多步。额头满是汗水的马岱透过那团刺眼刀光,模糊看到一张布满怒容的年轻脸庞,然后是一大串绝对不符合年轻人作为大宗师身份的言语。

“老子的女人你他妈也敢欺负?!”

“你一个马岱在风都城这一亩三分地,关上门称王称霸就算了,明知道老子都带着一万铁骑跑到精灵族了,也敢趁着我暂时没来找她,就可以在那里不知死活地瞎咋呼?!”

“你他妈不是找死是什么?!真他妈以为自己是沈文恭啊?”

“大戟?老子大戟你一脸!”

在这期间,只觉得惨不忍睹的马岱部下终于忍不住,要拼了性命也要为主将分担伤害,在一名壮实校尉的牵头下,先是十多人提枪拔刀而冲。

然后那个年轻藩王只说一个“滚”字,十多人全部同时倒飞出去。

所有尸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沟壑伤痕,比起苦苦支撑的马岱更为惨不忍睹。

第二拨马家死士多达百余人,在另一名校尉的大声提醒下,能够多披一层铁甲就多披挂一层。

赢修然一怒之下,那一百人几乎全部瞬间被拦腰斩断。在赢修然手中那柄斩妖刀斩杀旁人的瞬间,马岱试图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赢修然冷笑一声,“大戟是吧,今天让你变成两杆戟!”

在马岱以为自己马上可以换气的瞬间,远比先前要迅猛无数的一刀当头劈下。身体后仰的马岱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大戟竟然被一刀砍做两截!马岱单膝跪地,双手各持一截断戟。这位风都城头号猛将的嘴角鲜血流淌,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擦拭。

“你们是不是觉得拳头硬就是所有的道理?如果这真的是道理,那老子今天就好好跟你讲一讲道理!”赢修然一掠向前,一脚踹在马岱的额头,魁梧武将整个人躺在地上,倒滑出去二十几丈。咬牙抗下这一脚的马岱拼着体魄遭受重创,但是终于侥幸换来一口新气。精神一振的马岱握紧双手断戟,鲜血流溢的嘴角翘起,弯曲手肘在地面上一砸,整个人就要重新起身。不曾想就在此时,好不容易枯木逢春的马岱就被一脚重新踹回地面,身上铁甲顿时破烂不堪,有许多铁甲碎片甚至割破了肌肤。一个讥讽嗓音在头顶响起,“是不是觉得有机会再战一场?傻了吧?老子故意的!”

马岱本是一口新气焕流转遍身的关键时刻,这一脚不光是踩烂铁甲,更踩散了马岱体内的气机,导致马岱体内气机牵连血液都如同洪水决堤,若非马岱拥有一品体魄,恐怕当下就要整个人由内向外炸开了。

马岱沙哑嘶吼道:“要杀就杀!”

赢修然问道:“老子不杀你,来这里认你做孙子不成?”

马岱竭力吼道:“狗日的,那你倒是杀我啊!”

赢修然突然眯眼笑道:“老子这不是耐心等着你用断戟挑我脚筋嘛。”

虽然被看破动机,马岱仍是毫不犹豫地用两截断戟横抹赢修然脚踝。

而赢修然则站在了马岱的脑袋附近,弯腰看着那个瞠目怒视的马家长子。

赢修然刀尖抵在马岱头颅的耳边,淡然道:“当年赢承用斩妖刀杀了很多你这样的人。”

已是满脸鲜血的马岱艰难扯动嘴角,一张脸庞显得愈狰狞恐怖。

赢修然的斩妖刀一寸一寸从马岱的脖子抹过,直到割下整颗头颅,这才平静道:“忘了告诉你一声,全天下能欺负她的,只有我。”

女子叹气道:“回了吧。”

年轻藩王点点头,温柔问道:“想去哪儿?”

沈忻笑道:“想回家,我和你的家。”

赢修然问道:“要不帮你杀几个不顺眼的?”

沈忻来了孩子心性,眨眼道:“杀人的话,是不是会给你惹麻烦呀?”

赢修然扫视了四周的尸体,摇摇头,轻声笑道:“不会啊。”

沈忻犹豫了一下,缓缓起身,“回了。”

赢修然主动伸出手。

沈忻握住。

他们一同走出酒楼,当年轻男女走出马府,那些当今风都最强的武道高手不约而同往后撤退一步,连带着以悍不畏死着称的马家私军都连大气不敢喘。

年轻藩王将女子轻轻抱上马车,掉转马头朝向城门,对满街铁甲视而不见,一手抓马鞭,一手握住女子沁凉的手,平静道:“让道。”

一名武将压抑下躁动不安的骏马,怒道:“大胆赢修然,安敢在风都城内不守规矩?!”

满城哗然。

那年轻藩王淡然道:“本王不知你们的规矩。至于你们的规矩,再大,也大不过本王腰间的斩妖刀。”

出声的中年武将身边有一位年轻甲士,手提一杆银枪,闻言便要策马前冲,被武将伸手拦住。

女子柔声道:“走吧。”

赢修然脸色顿时缓和,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

街道上几乎所有马匹一刹那全部跪下,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毫无规矩可言。

这一日,湛王赢修然与长公主出城离城,无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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