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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初识 (第2/2页)

“车子推进来呀,搁外面别丢了。”孟繁君说。

这就是很明确的让赵守志进到她家里坐一坐的信号,赵守志便不再推辞,老老实实的将自行车推进院里。

两间草房的窗子刷着深蓝的油漆,窗玻璃很干净,一道小墙将庭院与菜园隔开,菜园里菜蔬已失去了夏日里的葱翠。这样的景致没有特别之处,是司空见惯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里很局促,也显得幽闭。

房门开了,孟繁君抱着孩子进屋,赵守志也跟着进去。

堂屋北三分之一处那部分被间隔出独立的小房间,窗玻璃上挂着小兰花的布帘,一个碗橱靠东墙立着,然后是一口压水井。

赵守志正看时,将孩子放上放在炕上的孟繁君小声地说:“弟,进屋来。你看一会儿家,我先出去一会儿。”

说完她出去了。

赵守志进里屋,坐在炕沿上,仔细看着这间屋子,只见除了一口大柜一个立柜两把木椅外,再无其他的陈设。炕面铺着刷过黄油的纤维板,看起来光洁平滑,比自家的好看了很多。

孩子躺在炕上,安然恬静地睡着,小圆脸展露着微笑。他仔细地看着,蓦然发现她的眼睛与孟繁君很像。

赵守志老老实实地坐在炕上看护着孩子,他怕她一时醒来找妈妈不见而哭闹。

十几分钟后,孟繁君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把挂面和一瓶鱼罐头。她将东西放到碗橱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屋来,悄声地问:“还睡呢?”

赵守志也悄声地回答:“就翻了一个身又睡了。”

这样的对话听起来自然纯净,没有一点杂芜的色彩。

孟繁君用俏皮的含笑的眼睛看了赵守志一眼后说:“坐着,我给你做热汤挂面。”

赵守志刚想说“吃过了”这一句,孟繁君已转身去了堂屋。不需要再一眼不眨地看着熟睡的孩子,赵守志轻轻地走出,随后把门掩上。

“姐,我中午在我大姑家吃了疙瘩汤,还不饿呢。”

孟繁君将浅绿的电饭锅放到碗橱上,然后接通电源。但还没过两秒钟,马上又将插头拔下,自嘲道:“看我跟傻子似的,煮热汤挂面还得切葱花什么的。”

她说完风一样地出去,到菜园里摘了一个鲜嫩的茄子,薅了两棵葱回来。

“什么饿不饿的,到姐这儿就得吃饭。弟,等下次你来姐给你炒菜,不吃这破挂面。今天不行,得现引火不敢趟。”孟繁君的语速很快,跟珍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明丽。

赵守志不再提已吃过中饭这件事,他看出孟繁君主意已定,是不能更改的。

“姐,我姐夫呢?”赵守志站在她身边问。

“没了,去年五月节以头就没了,跟沙场拉沙子车时从车上掉下来压死了。”孟繁君说。

她没有回头,所以赵守志看不出她脸上有怎样的表情。赵守志不知道该说啥,就那样沉默着,二十几秒后他才抽了一下鼻子。

“我家姐七个,没有一个儿子,我最小的妹妹才十五。”孟繁君以这句话打破沉默后,回头莞尔一笑。

他没有弟弟呀,那自己以后就是他弟了。赵守志这样想,心里便一阵感动,心好像也加速跳动了。

切菜热油,再将葱花和茄子丝翻炒,最后放水。

“弟,这电饭锅煮面条就是不行,好糗,咋说也不是那玩意。不像大锅火上来了,哇哇翻开一会儿就熟。”她自顾说着。

赵守志嗯嗯地应着,他插不上嘴,因为孟繁君善言谈,还因为他完全没有生活的经验。

“打两个鸡蛋,我弟是小伙子,正长个呢。”孟繁君说,“你们学校天天都吃啥呀?”

赵守志终于可以回话了:“早晨和晚上是大碴子粥,中午是干饭。粥做得有时稀有时干,稀的时候能当个镜子使干的时候腻的糊的。星期五中午是馒头还有汤,得拿粮票打。”

孟繁君听得高兴,呵呵地笑道:“我弟说话跟广播员似的真好听。哟,水开了,待一会儿该下了。”

下了一小绺挂面后,孟繁君专心地看着锅。

赵守志从门玻璃向里张望了一下,见孩子依旧睡着,就把目光又移到孟繁君的身上。她的身形很好看,给了赵守志异样的满足。他的目光就这样随着孟繁君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她将面和鸡蛋盛到了一个大碗里。

桌子放在炕上,面条和倒在一个盘里的鱼摆在桌子的中央,一双筷子斜放在碗下。孩子醒了,孟繁君将她抱在怀里。

“弟,你吃,都吃掉。”

赵守志面对着眼前的一大碗面发怵,他不饿,他羞于在孟繁君面前一个人吃掉它。于是他自己到碗橱里拿出一只碗和一双筷子,然后坐到炕上,动手将那碗面条和鸡蛋分为了两份。

“姐吃,你也吃。”赵守志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咯咯的一阵笑后,孟繁君抱着孩子坐到桌前,挑起一根面条对着孩子说:“吃不吃?和小舅一起吃面条喽。你别管我吃不吃,你先吃,要不姐生气了。”

赵守志不再犹豫,端起碗来稀里呼噜吃得飞快。他自己奇怪自己怎么没有忸怩不自然的情态。

从孟繁君家里出来后,那句“下个礼拜天,你一定来家,姐给你做好吃的。”这句话始终萦绕在他的耳旁。他有一阵儿直觉得自己荒唐竟能与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女性迅速地接近,并且热情地以姐弟相称。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他觉得自己一切出于纯粹不含龌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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