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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第2/2页)

武汉会战后不久(1939年初),军委会成立苏鲁战区,于学忠为战区司令,牟中珩正式晋升为51军军长并率部队深入山东蒙阴、安邱一带,在日军后方展开了艰难的游击作战。一年多的时间里,51军与苏北游击区的89军(军长李守维)和鲁东的57军(军长缪澂流)遥相呼应,袭扰并牵制日军的主力部队近五万余人。

上午九时许,牟中珩带着一个警卫班乘马来到了于学忠的司令部。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于学忠先是问了问部队的士气、伤员的恢复以及物资补给等情况,然后面色非常郑重地说道:“此刻召你来,是想与你商讨一件事情。”

脸庞稍长、但相貌端正甚至有几分威仪的牟中珩闻言后立即站起身道:“司令有何吩咐,属下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就是。”

看着这位忠心耿耿、十几年来一直在自己的手下尽职尽责的爱将,于学忠颌首示意对方落座,然后沉声说道:“前一段时间里,你的51军不得不从山东撤下来后,鲁地境内抵抗日军的我军部队,基本上就剩下沈副司令指挥的人了。对外宣称他是国民政府SD省主席、**SD省游击总司令,但日军把山东差不多全面占领后,没多久他所掌握的部队就已经溃散殆尽了!眼下,沈副司令带着省政府班子不足百人,由鲁北至鲁西又到鲁西南,辗转上千里,成了名副其实的SD省抗日流亡政府,着实艰难困苦。从此以来,当下的鲁地全境在军事上的对日抵抗基本就是个空白,这个现实的局面,不仅仅在我们战区不能接受,在重庆的军委会和委员长也不会允许!就现在全国的军事形势而言,日军在后方的压力减轻了,那么我们在前线阵地上**的压力就一定会大大的被加重,所以,在委员长带领着全**民和日寇生死博弈的棋局里,我们的苏鲁战区,绝不能成为不起作用的一颗废子啊!”

听到于学忠的这番感慨,牟中珩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战略层面的事情并不是他这个少将军长所思考的范围,他只明白一点:身为国家军人,又是战斗在抗击侵略者的前线,上峰如何策划指挥,自己无条件地执行命令就是了,至于别的......想到这里,他默默思忖了一下显得很谨慎地问到:“沈副司令作为SD省政府主席,又兼保安司令长官,手下也有五万多人枪,为什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除了行政班子一退再退,所辖部队也丧失得如土崩瓦解般迅速?”

于学忠闻言后没做回答,而是垂下眼神显得有些黯然。过了一会他点上一颗烟盯着升腾飘渺的青烟缓声道:“沈副司令也不容易啊!身兼地方行政长官和全省武装部队司令,职员班子一行人跟着他行使着国府的政令职责,一块招牌一颗大印就代表着政府。他名义上的军队虽五万之众,却分散在鲁省的各地。兵力分散,集中困难,就难以形成战斗力。更加上鲁地多山,交通和通讯不便,不要说是迅速调动集中,甚至平时军令下达也很困难。装备条件好一些的部队,在团级以上的还有电台沟通,但鲁省的保安部队成员复杂,多为东北和北平、天津溃散下来的散兵游勇,当地民团,甚至还有不少聚啸山林的土匪和强盗。这种成分构成的部队战斗力不强,但军纪却很差!上面军令下来了尽量推诿,要军饷要装备争先恐后,平时极少主动进攻日军,一旦碰上了日兵来犯,这些‘保境安民’的保安部队却闻风而逃……”

说到这里于学忠站起身子在地面疾速的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子背着手缓缓踱了一会又道:“徐州会战结束后,日军由鲁北迅速占领了鲁中、鲁西,进而实行其军事统治。沈副司令组织部队进行了相应的抵抗后,最终带着残缺的行政班子开始了流亡的行程,虽然仍在履行着中华民国的政府职责,但所辖制的军队丧失,施加影响力的范围日益缩减已是不争的事实。

国府的统治削减了,日军的打压则大见成效,在刺刀的威逼下,除了鲁南,大半个山东基本都处于日军的淫威控制下。于是,各地的鲁省地方官员纷纷登报声明,表示愿意与日军合作‘共建共存共荣’,各地的‘维持会’‘行政公所’纷纷成立。表面上看来,整个沦陷区似乎成了日军的后方,但实情并不尽然——沦陷区的一些县、市、地区的国府官员或明或暗的投日,在表面上可以维持当地的和平,可暂保当地国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与经济运行。国民政府的这些大小官员,在不触动日军的根本利益下,还可以相对地行使一点有限度的行政权力及统治,尽管当地表面的暂时的‘和平’和安全是以牺牲国家的政治、主权和经济利益为代价,基本是在‘亡国奴’的状态下维持生存的,但在目前我们国家全力抗击日军的进攻势头、基本上是倾全国之人力、物力也难以奏效的困境——或者说几乎到了绝境的地步下,要想从根本上改变战场上的战争格局乃至收复沦陷区,即使不算痴人说梦话,最起码在短时期内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再次,抗战的进程从卢沟桥打响至今,已经四个年头三整年之多了,尽管大半个山河在名义上已成为沦陷区,但我们的领袖和我们的政府始终带领着我们坚持着抗战,无论是国统区的最前线,还是已经陷于日军枪口和刺刀下的沦陷区,只要还有带着青天白日帽徽的**将士把枪口对外、只要还有抗日的枪声在公开的或是隐蔽的战线上响起,就等于在全国树立起了一面面坚韧不屈的旗帜,从而激励着全**民抵御外侵的斗志!”

说到这里于学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点上一支香烟看着牟中珩微笑道:“身为**的高级军官,我们不能只看到自己的部队、自己守卫的地盘,更要从全局的角度来分析、来评判战场的形势,从而来确定自己的立场与位置。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进行侵略与反侵略的生死较量,绝不像两伙悍勇的斗士高举着刀枪棍棒在战场上嘶喊、拼杀那么简单。就目前的中日两国相比较而论,日本强大,具备着现代化战争的条件,而我们的中国,经历了艰苦的东征和北伐、结束军阀混战的分裂局面至今才短短十年。统一后的国家经济落后、国民羸弱,委员长殚心竭虑、呕心沥血在短短的不到十年里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充实军备,同时又大力抓经济建设、恢复民生并基本上还清了一笔笔满清政府欠下西方诸列强的巨额赔款。也正是如此,我们的国力还很弱、我们的国防军力还未完善,所以我们完全是在国力、军力都没有准备和没有实力的前提下,不得已而为地同日军进行着这场捍卫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反侵略战争的!

毕竟是以弱斗强,同时又绝不屈服、绝不投降,那么打这场战争就必须讲求策略、讲求方法。两个实力相当的斗士在搏斗时还要适当地歇一歇、恢复体力、筹谋新的打法,换成一个国家,更何况我们如此落后的国家呢?我们国家的特点是什么?国家大、底子空、国土广、百姓穷、人口多、素质低,在这样的状况下,同日本这样一个强国打一场反侵略之战,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于学忠的眼神变得有些悒郁甚至沉重:“三年的抗战,我们与日军在华北、华中、华东和华南打了不下十个大会战,终于遏制住了他们疯狂进攻的势头,但国家的部队丧失了三分之一还多,精锐部队基本上损失殆尽!出于种种原因,来不及撤出的**部队深陷日军的包围圈内或在敌人的后方弹尽粮绝又无法归建,怎么办?于是,为了这些成千上万的士兵们能够活下来,处于绝境中的败兵指挥官只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得已同日军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变成了‘皇协军’,这样的现象并非个例,规模也从一个连、一个营甚至一个师或军。这个无奈的事实被委员长知道后,也能全面地考虑到当时的实际情况,同时更客观地意识到:这个被迫成为‘皇协军’的**部队绝大多数是被迫的、无奈的!战斗中,在他们陷于绝境时我们不能给他们以帮助,而在他们做出无奈的选择后,我们又不能给予公正的理解,却一味地在事后像有些政客那样冷言冷语强调所谓什么‘民族大义’、‘宁死不屈’,又或者口诛笔伐大肆谴责,这种举措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无疑,会把这股力量推给了日军……先让他们活下来,不论他们置身何处,我们总要想尽办法对其渗入、引导并将之转化为己所用,哪怕暂时是在暗处。你也知道,抗战之前,国家的大部分军队基本上是由各地的军阀部队组成,正如我们东北军,虽然番号给了,但兵员编制、武器装备、兵员素质、部队战斗力等参差不齐的差别却不可能短时间消除,因此这些部队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不同。战斗失利后,他们又会依据各自险恶的环境而选择了各自不同的生存方式,这些我们都应该理解。即使‘投日’,其性质也是不一样的,迫于压力,为了保全官兵们的生命和地方百姓生命与财产的安全,暂时与日军妥协叫‘投日’;卖国求荣,主动与日军勾结,出卖友军,用同胞的鲜血为自己换取平安乃至荣华富贵,也叫‘投日’;除此还有其他等等。所以说,对鲁省各地情况的认识和评判,对沈副司令原保安部队的定性,我们的看法应该客观公允。”

说到这里于学忠拧灭烟头坐下来对牟中珩道:“我找你来,并不是仅仅分析上述形势的,提到的具体实际情况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我们要立即解决的,是沈副司令的班子转移、保安部队溃散,从而导致日军的军事压力——确切说是日军的军事打击倍增于你的第51军和缪军长的57军、企图把我们苏鲁战区的部队整个歼灭、彻底击垮或完全赶出山东与江苏境内的这个严酷的现实情况!”

一直微皱着眉头倾听对方描述着事实、以及阐述自我观点的牟中珩听到这里,眼神渐渐地有了点亮光,然后咧了一下紧闭的嘴巴小心翼翼地道:“这个‘严酷的现实情况’让属下受其所害甚重,时日也相当不短,不知司令眼下是否有了‘要解决’的腹案?还望这个......透露一、二。”

“你是否还记得前年初夏到去年深秋一年多的时间里,在鲁东南一带出现了一支战斗力强悍、战术方式和手段极为灵活、成员结构也极为特殊的小部队?这支小部队产生于鲁东,然后从鲁东到鲁南、从诸城到LY倏然闪现,他们用迅猛快捷又雷霆万钧的战术手段不断给日军予重创,然后又如同幽灵般地神秘消失。他们的人数不多却能量巨大,截击日军军列装备自己、长途奔袭日军重地解救百姓、协助军统夺回被掠国宝、茫茫大山巧脱重围......他们的战术特点如旋风般快捷猛烈、飘忽悠荡让日军的追击毫无规律可循。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在当时我方力量尚属空白的敌占区牵制了成建制的大批日军部队,从联队到旅团甚至师团。虽然在去年归建的途中,这支小部队面对着几十倍于己的强敌,在重创日寇的惨烈血战中悉数战死,但他们的影响力却胜过了千军万马......”于学忠不禁动情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司令。”牟中珩的眼睛顿时流露出一种敬佩的神色道:“一开始我听到这支小部队的战况事例还不相信,怀疑是上峰为了鼓舞部队士气杜撰出来的‘神话’。可后来听到的多了,甚至因为日军在鲁西的一个师团突然调转全力去围剿他们,我们51军才得以迅速从AH插入山东的蒙阴、安邱一带安营扎寨并立住脚跟,但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情。等到全军的各级官兵们确信真有这样的一支劲旅就在自己的身边同鬼子浴血奋战时,却是他们全部壮烈殉国的同时。当时,我们虽然再也无法见到这些英雄,但他们的事迹和精神也真激励起了全军弟兄们的士气!去年底,这支小部队的详尽事迹是您亲自下令在整个战区通报表彰和学习的,同时他们的战术原则、军事训练和与敌作战的方法和经验,不也是您下令在战区所属部队大力推广的吗?”

“这支小部队的事迹并不是神话,可他们的战绩却创造了神话!”于学忠站起身来注视着窗外高远的苍穹语气沉重地说道:“51军自组建以来,陈天华的113师、周光烈的114师(后来牟中衍任师长),一个老大一个老二,俩兄弟唇齿相依、互共进退,跟着我守东北、驻平津、赴陕西、进甘肃。抗战后保山东、护徐州,却在那次会战前夕的一场大战中折损了老大——编制最全、战斗力最好的一师啊......”说到这里于学忠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

见到这个情景,牟中珩连忙站起身,他注视着自己的老长官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嗫嚅出了一句:“司令,您请宽慰......”

轻轻地长吁了一口气,于学忠缓声道:“113师在无名岛一仗打出了东北军的军威和雄风,而吴志伟和韩大海指挥的小部队更打出了中**人的气势!我于学忠何德何能?所辖的部队竟然能淬炼出如此的精英俊杰,又让我如何不为有这样的杰出战将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说到这里,他抹抹眼泪正色地看着面对着他站立的牟中珩:“我打算重新组建一支这样的小部队,叫你来的意思就是商量一下有关这支部队的性质和其目的、人员组成、武器装备、活动范围、战术特点和战斗任务等等有关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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