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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永远相伴 (第2/2页)

“相信你的朋友能理解你。对了,你在庆祝中脱掉了球衣,有同学注意到你的背心上写着几行字,是什么意思呢?”

“Bowstring siempre con nosotros.西班牙语,意思是‘永远和我们在一起’。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决赛,西班牙对荷兰,伊涅斯塔在加时赛绝杀,帮助西班牙获得了世界杯冠军。进球的他脱下球衣庆祝,背心上写着Dani Jarque siempre con nosotros,我是在模仿和致敬‘小白’。”

“很多热爱足球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不过我们的公众号面向的人群很广,不是每个人都知道,所以请你说说吧,也说说你为什么要致敬这个经典的庆祝动作。”

“伊涅斯塔是为了将进球和胜利送给自己的朋友达尼·哈尔克。两人在球场上是对手,在生活中是很好的朋友。哈尔克很有才华,然而年仅26岁的他在给家人打电话时突发心脏病去世。足球是大家铭记哈尔克的方式,伊涅斯塔在世界杯决赛打入绝杀球后脱衣庆祝,全世界的观众都看见了哈尔克的名字,知道了去世的他从未离开他的伙伴。大家没有忘记他,他仍然活着,和西班牙人的足球梦想一同存在。这个故事很打动我,也在不断激励我。我也想把进球献给我的朋友。我知道我的水平很差,今天表现也很烂,除了那个进球以外一无是处。我也知道,我跑得很慢,学得也很慢。但我也希望能有机会能像伊涅斯塔一样去实现我和朋友的梦想,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所以,我只有努力地跑、不停地跑,倒下多少次都要爬起来,永远都不停下。”

我听到蒲云的声音哽咽了,采访者也是。

“足球是温情的,它能超越生死的阻隔。所以,蒲云同学,你愿意说说你和你朋友的故事吗?我相信每个江外的队员,每个喜欢足球的人,或者说每个热爱生活的人都会愿意听的。我们都会记住你朋友的名字。”

一阵擤鼻涕的声音,过了好一会才他们才继续对话。

“其实比赛结束以后,从那阵兴奋里出来,我就感觉特别难受和讽刺。所以你们看到我赛后哭了好久,好像我们被淘汰了。我的朋友两年前就不在了。他成绩很好,球技也很棒,一直是我的目标。我自己身体素质很差,个子很矮,协调性一点没有,天天被人欺负。是他帮助我、引导我,让我明白没人能随随便便小看我。当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见到他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简直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我伤心了好久,都不想去上学了。后来是爸爸妈妈跟我说,他要是知道我这副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我应该振作起来,去学习他的精神与品质,去实现他没能实现的梦想。阿华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他不在了以后,我依然坚持踢球,没日没夜地努力,想让自己能追上他的脚步。除了爸妈,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真的好希望他能活着,能看见我打进那一粒进球。我真的很努力了,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

“相信他在天堂一定能看见的。你是我们的英雄。但是,你刚刚说感觉讽刺,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我想来接受采访的原因。我想有个解释的机会。我觉得讽刺,是因为我进了这个球,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时也意味着要毁掉别人的梦想。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一中守门员的弟弟。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们俩一定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的,但昨天只能留下一个人。我想实现朋友的梦想,就意味着要在赛场上把他的哥哥淘汰。他很爱他的哥哥。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哥表示歉意。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我知道提起这件事你会很难受。但是这两场比赛里我看到了你的表现,非常非常出色,谁进决赛都是实至名归的,只是我的运气好了点。大哥,上初中之前,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踢球了,甚至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但当我看到你在球场上镇定自若地指挥防线,完成了一次次不可思议的扑救之后,我相信你和我内心想的东西一模一样。我们都在为了弦哥努力。让我们一同继承他的梦想吧,他没有离开我们,他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其实,我昨天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赢球,我本来不想庆祝的,而是去安慰你,告诉你我会带着你们的梦想继续前进。如果输球了,我会来祝贺你,并把那件小背心上的字给你看,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弟弟,死都不会忘,希望你把冠军拿到手,为了他,也为了我。你对我真的很重要。弦哥不在了,我一直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像他一样……”

没有视频,我不知道蒲云是怎么接受采访的。但或许他的目光渐渐从采访者那里移到了我面前,在对我说话,希望我能给他一点鼓励和祝福。我浑身颤抖,强烈而眩晕的恶心感填满了脑子。一条消息从施振华的手机上方弹了出来,他慌忙划过去,但我看见了,是蒲云发来的。

“阿华,我听她说你要了录音?你自己听听就行,千万千万别给大哥听。看文字整理版就好,我在后面的部分说了一些不能说的话……”

阿华想关掉录音,但我用一种能够把人冻住的眼光瞪了他。他的手僵在空中,被我抓住了。

“相信那位一中同学能理解你的心情。听到这个故事,我也非常伤心。你们俩一定比我这个外人伤心得多。我想再问一下——这不会写到推送里。就是……你的朋友是怎么走的?也像哈尔克一样,心脏病吗?”

“不是。”刚刚还啜泣着的蒲云突然狂躁起来,“具体的我不是非常清楚。要知道他那天会出事,我一定死死地缠着他,不让他出去。或许我只要多赖着他一会,他就绝对不会走的。是一场意外,我只想说一句话:从楼顶上乱扔东西的人该死,罪该万死,全家死光才好呢!什么过失致人死亡,这是故意杀人,才判三年,我……”

阿华挣脱了我,一把将耳机拽了下来,随即拍着我,像个闯了大祸的孩子在小心地试探着父母的脾气。我一句话没说,但苍白的恐惧与愤怒在体内上涨,已淹没到了脑子。两年前的真相正不可避免地浮出水面。我说过我想去查,然后我便一动不动,畏缩不前。但无论我是真的想查清楚还是想躲开,可怕的过去终于意外而又宿命般地找到了我,抖动它乌黑的翅膀,降落到了我的眼前。

你还好吗?阿华微微摇着我,我迟疑地转过头来问他,蒲云人在哪。他像没听见一样,仍在问我还好吗。

老子好得很。但是蒲云他妈的在哪?

我的声音大得吓人,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我在这里爆粗口。太丢人了,可我完全没有在意,仍催逼着阿华,近于命令地要他把我带到蒲云身边去。或许我是太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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