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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子失其鹿(上)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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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高阳彦在榻上睡得正沉,忽然被侍女摇醒。昨夜生辰宴会喝了不少酒,当下还有些头晕,仔细看时发现有内府宫人站在近前,这才想起今天要去出城畋猎,赶紧起身梳洗更衣。

畋猎既是狩猎,更是皇帝典阅三军演习讲武的军事活动,因此高阳彦内穿一件缎面襜衣,披挂一副便于骑乘的漆甲,腕上戴了袖铠,下身穿了裈甲,外披了一件青黛色锦袍。想起昨日太傅洪丕捎来的金线弓,觉得也许可以拿来做做样子,就让侍从帮忙取来收入弓囊挂在鞍上,自己取了把佩剑,又让阎真等随行侍卫三十人穿了短甲彩幡,驾车乘马跟随自己。准备停当后,让内府宫人回宫禀报,自己则率领王府车骑一路进了皇城,在兴安门内等太子车驾出宫。

皇城内此时汇集了不少人马,大多是宗亲随侍,宗亲贵族子弟大多在车上闲坐着,互相问好闲聊。昨日来赴宴的公西赫没有乘车,身边带了几个随从衣着朴素,都牵着杂毛马跟从他站在一旁。凌彬和成钧也来了,两人不是贵族世家,按照惯例不能参与畋猎,是受了高阳彦邀请才能前来。凌彬牵着一匹枣红骏马,全身披甲,按剑而立如同军官。成宣只穿了一身常服,没有马也没有佩剑,原来父亲成钧虽然高居九卿,但为官清廉,出行乘坐公车,崇京骏马动辄数万钱,即使廷尉也只有月奉九千钱。高阳彦见成宣尴尬,赶紧让成宣上车等待。

未及片刻,太子车驾从北面行来,前后七辆骖马车驾,宫人武卫前拥后簇。太子尚且年幼,还未入主储宫,车驾从宫城前来,彼时宣威殿上正在议政,因此绕行兴安门。太子车驾未等众人列队重整,便直出兴安门往明光街行进。因宗亲贵眷中以高阳彦最为尊贵,侍官便让高阳彦一行切入卫士队列之中,余者随后。

南出崇京后,行进了约有三十余里,高阳彦遥遥望见两座高阙,两旁宫苑卫士列队迎候,知道已经到了广川苑。

苑内山峦叠嶂,层林起伏,百草丰茂,鹤唳雁鸣,好一派丰饶气象。

进入苑中,两宫卫士转入广川骑营安扎,轮换广川武骑二百人护送太子车驾,又行进了约有五里,宫人侍从人马疲惫,正值晌午时分,众人行进至承仙园歇息就餐。承仙苑是陵寝前院,夹道两侧是三连高阙,西向十里都是太祖长陵。

内侍官走到高阳彦马前,揖礼说道:“禀王子,皇太子殿下召您近前议事。”

高阳彦不知究竟,见是太子内侍也不好多问,便独自骑着马走到太子近前,太子已经换乘了骏马。不等高阳彦下马行礼,太子高阳邈便开口对黄门郎、武骑郎中等随行官吏说道:“行近长陵参拜先祖,乃是吾皇家礼数,尔等不得逾矩过问。”说罢拨马转入陵道,太子、王子二人乘马快步向宗庙走去。

侍卫宫人不知所以,然而非召不得入陵,面前又是下马石,想要追上太子必然僭越逾矩、事后治罪,只好原地面面相觑,片刻以后二人便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又过了片刻,有陵园郎官过来说道:“殿下吩咐,诸位请直接前往云湖宫,留一百卫士在此等候调遣。”诸官问时,老郎官支支吾吾,只能答复道,“殿下有宗庙卫士护卫,请诸位不要担心。”

此时高阳彦与青阳邈两个少年已经骑行二三里地,回头看不见侍卫便收紧缰绳让马缓下脚步,聊了一阵子家常。虽然是近亲,但高阳彦定居崇京才两年,前年春播,皇室车辇出行巡礼时,二人才认识,

只因他骑马的样子与皇后的姿态很像,让青阳邈觉得亲切,这才熟识起来,每月初一、十五进宫时,青阳邈都会过来玩耍。

“听母亲说,今日父亲要宣召舅舅进京。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青阳邈问道。

“算是个非常威严的人吧。治政治军都非常严格,人们都很敬畏他。我小时候贪玩,从宫里溜出来,去街上看人斗鸡,自己还买来只鸡养让宫人养在家里。父亲知道以后就拆了浩庭所有的斗鸡台,让我每天学习跟着师傅学习剑术兵法,母亲也不袒护我。”高阳彦苦笑道,“你若不说,我还不知道他要来崇京,还以为等我娶妻了他才能来。”

“是今早母亲告诉我的,说将来可能要打仗了,需要舅舅来做统帅。”青阳邈低头说道,“身为储君,我只会背书,将来天下动荡了,父亲是想让我用嘴劝说恶人放下屠刀吗?不如以后哥哥每天来宫中教我骑马击剑,等我登基以后,就由哥哥统兵,我治政,一定能保天下安定。”

先祖的陵墓建造在土丘上,陵道两侧都是梨树、桃树,秋风刮起叶子簌簌地往下落,堆满了道路,马蹄走在落叶上,一点声响也没有,风声萧瑟,陵道周围望去十分空旷,高阳彦听见雁鸣,抬头看到一行大雁飞去,秋日当空,万里无云,好一片寂寥景象。

“哥哥,那有只鹿!”青阳邈停下马,指着南墙外谷地中的一片空地,有一只母鹿正在溪边饮水,马鞭所指的方向上正好有一座院门,应当是陵寝守园人常常出入的小门。说罢,青阳邈策马奔下小丘。

高阳彦原本以为太子只是想甩开身边侍图一会儿清净,没想到太子竟然径直跑去狩猎,一时间自己也逞少年意气,手痒难耐,扬鞭策马追赶过去。

那母鹿饮过水之后原地踱步发呆,二人穿过小门后,拉起马头便缓步向前,贴近到约有三十步的时候,母鹿才警觉起来,抬起头来盯着二人,仿佛再走近一步,母鹿便要跳起逃脱到林里。

高阳彦囊中的朱漆金线弓是一石的重弓,原本就是拿来摆摆样子,像他这样十五岁的少年怎可能拉得动,于是怂恿青阳邈去射鹿。青阳邈似乎也懂些玄机,静静把马头拨到右侧,将弓提在右手上,左手拈一支箭扣在弦上,一口气拉个满月,嗖地射出去。

母鹿听见弓弦响,毫不迟疑歘得跳了起来,左右横跳几下便向南边树林奔去,青阳邈射出的那支箭叭一声砸在地上,距离母鹿刚刚站立的地方约有**尺远。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苦笑起来,原本想着返回陵道上与卫士汇合,又见到那只母鹿跑了几步见没人来追,又在百步之外啃起草。

二人故技重施,又骑行至距离母鹿三十步左右的地方,不等鹿反应过来,青阳邈又射了一箭,这一箭贴着母鹿的背直挺挺插在地上,将母鹿吓得平地跳起一丈,扑腾扑腾跑进了树林。

广川苑原本是古木参天的林地,在夏朝立国以后就开始在此处采伐林木建造宫室,到先帝时期已经将厘山一脉以北的旧林采伐殆尽,而后营造了这个园林,苑中大多是人工种植的林木,因此再没有那些遮天蔽日的巨木,只有些幽静的树林,林中的野兽也都是苑中放养的生灵。

少年们提起了兴致,就策马进入林中,果然如同他们所料,这只母鹿进入林中就找了个树荫下躲了起来,很快就被二人发现。高阳彦怕再让马蹄声惊吓走了母鹿,就与青阳邈下马,从猎物视野被树木遮蔽的角度缓缓靠近,一直屏息摸索到距离母鹿十步左右的地方,青阳邈拽满弓,飕地射出雕翎箭,直中母鹿后臀。母鹿惊慌中跳了起来摔倒在地,又挣扎一下爬了起来,小步奔入树林深处。

“邈弟,你这弓是几斗重的?”高阳彦这明白是青阳邈的弓力太小,如果是用七八斗的一般角弓在这个距离上射击,早就从臀部贯穿到猎物肠中,绝对无法逃脱。

青阳邈露齿一笑,说:“三斗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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