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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花开》下:话语外传(六) (第2/2页)

张有堔在北方庄独门独户,父母死的早,也没有兄弟姐妹,花辛玉有苦不知道跟谁说,后来抱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一去就是一整年。她在娘家跟着大哥学经商,走街串巷收头发,大集小集卖衣服,从南到北搞批发,辛苦是辛苦,却活的自在,手机有了余钱,想着回北方庄开个店,毕竟北方庄有她的家。但半年后,她认识了一个同行,那次去南方进衣服,刚到地方,花辛玉发起高烧,一直到回家才痊愈。前后五六天,都是那个同行照顾她,给她拿药带着她去诊所打吊瓶,又帮她照顾生意。第二年,张有堔又外出,花辛玉再回娘家干起批发,再一次遇到那个帮助她的同行,那人在外省,火车上认识的,第二年再相遇,那人老婆不在了,花辛玉曾想着跟那人结合。这念头一起,花辛玉不再守身如玉,和那人好上了。两人就商量,在南方安家,重新建一个家。谁想,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那人没命享受花辛玉这个美女子,一个月后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此后的花辛玉每遇到一个看上眼的两心相悦的男人,便相依为命,每一次留下对方一个孩子,据她说,除了老大张士斐是她和张有堔的孩子,其他五个孩子来自五湖四海。在花辛玉心里,爱情不是从一而终,而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有一点,那个男人必须对她真的好,不是为了下半身而游戏人生,不是为了一时之快而成就露水之欢,每个男人和她保持一段不长不短的关系,有的要为她舍家抛业,有的在相处的日子里始终如一,花辛玉知道,男人需要慰藉,女人需要生存,生存换掉慰藉,慰藉换来生存,互不相欠,各取其需,又各不相扰。因为张有堔没办法给她一个长久稳定的家庭,他一路走去,一路把辛苦钱洒在那些说不清是为了爱他还是为了爱他的人民币的女人们身上。花辛玉不承认自己崇高,但也不自觉低下,仿佛在那个1984年的5月16号以后,她注定过一个人的流浪生活,为情流浪,为命流浪,唯一对不起的是那一堆孩子。孩子们小时候放在娘家,大了就放在北方庄那三间石头房子里,给他们留下点维持生命的钱,然后爹妈走了,自己认命照顾自己。

北方庄是个圣人在的地方,花辛玉常这样想。因为她的孩子经常得到村民的帮助,她的孩子几乎吃百家饭长大的。大女儿再辛劳再勤快,她不会把一日三餐都做的及时做的合口做的香甜,孩子们走在街头,光着屁股,满大街寻找食物,看着孩子那绿油油的眼光,村民们这个佘一顿那个喂一顿,有好吃的,不忘给孩子送一份。说北方庄是圣人之地,还因为北方庄人从没有歧视过花辛玉,任她飘来飘去,花辛玉四十多岁的人了,依然如同三十出头的模样,看着姣丽。花辛玉人在江湖,见识多多少男男女女,女的挣命,男的花心,一来一往,话语之间,几多暧昧挑唆;黄昏桌上,少不了手脚相碰。但花辛玉保持一个习惯,话可以疯,人不能疯,除非她对方真心看上她,而且她还必须看上他。有女人的风韵,没有浪女的风流。

陈方春陪着花辛玉说话,听着她痛苦的诉说,一时为下午第一次听到花辛玉自我介绍时,自己心头那一个关于花辛玉名声的念头,那一刻,他不仅想着如何摆脱她,而且拒绝了这女人伸出的手。他相信花辛玉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因为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把自己的痛苦如同诉说家史一般毫无保留的时候,他对那个人的信任不容许他说谎,任何一句谎言都会在她的的目光里闪烁出狡黠的视线,即使在一刹那都会被对方发现,从而引发对方的惶恐不耐。陈方春那天晚上没有这些感觉,他看到的听到的是一个女人满环辛酸一腔无奈,她并不是没有改变的机会,并不是没有宁可饿死也不愿四海流浪的决心,而且这张有堔每一次的背叛迫使她与善良和清贫走远一步。耶稣说,如果我体内真的有魔鬼,那自我出生起它就在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只不过你没有遇到机会把他释放出来。

花辛玉聊完她的心事,犹如一次解脱,压在心中十几年的郁闷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气球,气一下子全放光了,一身的轻松。等回到她的房间,却又想不出为什么对陈方春讲这些话。其实,从那天第一次见到陈方春,花辛玉好像遇到一个可以说内心话的朋友,认为他值得信赖,今天刚下车看到他,心中一阵惊喜,就想牵住他的手,把满腹的苦水倒给他。现在,话说完了,她静等陈方春来安慰她。

陈方春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的人,每个人都会犯错,尤其是对女人来说,男人的诱惑是女人,女人的诱惑是浪漫的生活。可是,生活的浪漫永远不会说来就来,即使你身在浪漫中,夕阳晚霞春风佛面杯中有红酒身边有檀郎,可一个转身这些东西就会消失,她走的是一条报复的路,张有堔毁了她她毁了孩子。然而,恶已形成,谁有权利指责她呢?陈方春问花辛玉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花辛玉反问陈方春,您说我怎么过呢?陈方春说,有三条路摆在你面前,与张有堔彻底分手,因为张有堔不值得你等待;第二条,继续这种没有结果的生活,第三条,重新新的生活,结束流浪。陈方春最后说,你可能选择第一条路。花辛玉问您又怎么知道我会选这条路?陈方春说,因为你需要一个宁静的栖息地,一个最后的归宿。花辛玉说,我就是这样想的。花辛玉又对陈方春说,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感谢您听我说这些话,从第一眼看到您,我就觉得您是我的救星。陈方春说,可是我没救你,你还是你。花辛玉说,我能对您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很亮堂了,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您这就是救了我,除了我爹娘,这个世界上,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因为他们把我看作一个作风败坏的女人,我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邪念,我从女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鄙视,然而我从您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忧怜。陈方春说,下午遇到你时,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的是邪意,这是怎么回事?花辛玉说,您的眼睛真准,那是我对男人不还好意的挑逗吧,我习惯了对男人的厌恶,遇到任何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时,我都充满这种目光,但我对您,只一两秒钟,这邪意就没有了。陈方春说,这不好,以后要改,你以为这眼光可以调动男人对你的垂涎,然后猛一转身,把男人抛在后边,给他们留下幻想,心里却充满鄙夷和嘲讽,其实是在伤害你自己,因为这是变态。

第二天一早,镇长来看望陈方春,两人一同到外边吃了早饭,陈方春说要回北方庄,镇长派了两轿车,等车来了,陈方春给花辛玉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说有车一同走。

花辛玉来到车钱,看到镇长,问声好,镇长说:“你也住到这里?昨天没见你呢。”花辛玉说:“我是下午五点多来到的。”镇长说:“认识陈教授吗?”花辛玉说:“嗨,我比陈教授认识我早,昨晚我和陈教授聊了一晚上。”镇长眼睛闪出惊异的光,招招手,让他们上车。这时候,旅店老板走过来说:“陈教授,您常来啊。”

车转过弯去,镇长问老板:“他俩怎么认识的?昨晚上聊什么呢?”老板说,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昨夜两人倒是在一个屋子里聊天呢,不过,好像花辛玉聊她自己的心事,陈教授安慰她,说了不少批评她的话。镇长说,这就好,花辛玉遇到真人了,但愿她能像个好人。

陈方春和花辛玉两人一同在山下下车,一同走向北方庄,村民看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来,也很惊讶,打过招呼,擦肩走过去,有人回头看看摇摇头,有人头也不回,继续走自己的路。第二天,刘桂花送王诚冉下山去上学,遇到雷圆会,雷圆会一把抓住刘桂花的手,把她拉到一旁,神秘地说:“昨天晚上陈教授和花辛玉在镇上开房了。”刘桂花说,你扯什么呢,他俩怎么会走到一块去的。雷圆会说:“两个人就住在东岳旅馆,镇长都见了,今天一早两人一起做镇长的车回的北方庄。”刘桂花的头就这么一蒙,回到家,从花辛玉那里经过,便走进她的院子。

花辛玉看到刘桂花后,让刘桂花进屋,刘桂花说不进去了,就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和陈教授住一块了?花辛玉问,你怎么知道我和陈教授住一块的?刘桂花说,就问你有没有。花辛玉听着生气,却不想给刘桂花闹,却突然想着逗她一逗,就说是啊,住一块了。刘桂花说,真有你的,回头就走。

中午,刘桂花送饭,放下碗筷,看着陈方春不说一句话。陈方春问她你和孩子们吃过了吗,刘桂花说,不吃给谁置气,早吃了。陈方春一愣,心想这不是刘桂花说话的风格啊,就说,孩子们没事吧,你先回去,我吃过饭自己洗刷碗筷。刘桂花说,行,知道了,转身就走。

陈方春完成午餐任务,洗刷毕碗筷,走到院子看天,天上的白云东一片西一片随意流荡,一阵风吹过,山林传来一阵涛声,伸伸四肢,又回到室内,上床午休。脑子里涌出刘桂花刚才几句话,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再想想,却忽然明白,大概是花辛玉惹的祸吧。

刘桂花头天去泗城当天下午回,他二哥二嫂让她住一晚,她说明早给陈教授做饭,耽误不得。二嫂说,你今天没在,他怎么吃。桂花把陈方春来城里的消息告诉嫂子。嫂子又说,打个电话,说回不去了,让他自己解决一顿。桂花说,这怎么成,别说人家给钱了,就是不给钱,交代的事,也不能随便变啊。他二哥说,咱这妹妹这脾气好,不慢待人,一言九鼎的。又说,等王向新回家了,你们来城里过,别在那个山窝混日子了。刘桂花说,怎么叫混日子,我在哪里都过的有板有眼的。

刘桂花哥嫂不知道,桂花原想着在城里住一天,等晚上和王向新视频,却没想到,中午打开电脑看到王向新的QQ空间,生了一肚子气,就想,才不给这玩意闹温馨呢,回家看书去,有个问题正要问问陈教授。再想到陈方春,却不觉平添一层温暖。

刘桂花在镇上学习过电脑技术,有二级计算机证书,再后来,跟着一位高人,学习电脑修理和黑客攻击技术,王向新的QQ被她随意进入。于是,在二哥家这天,发现了王向新跟一个女子聊的热火朝天,她借用嫂子的号,在后面留言,别看聊的欢小心拉清单,做人要直做事要正,别偷偷摸摸的,小心你老公媳妇知道。

刘桂花为王向新生气,一边又为陈方春发闷,整个下午想不出道理:陈方春怎么会和花辛玉在一起?可事实在那里,花辛玉自己都承认了啊;转而又想,陈方春单身老男人,找女人是他的自由,自己跟着生哪门子气?可是,如果陈方春真的跟花辛玉有一腿,这人就不地道,花心好色,老不正经,我刘桂花绝不再给这样的人做饭。

下午四点多,刘桂花公公走过来,问桂花还没不买菜,买什么菜,趁他去接诚冉的时候一块捎回来。刘桂花正要说什么都不用买,心头却猛然一个激灵,也许冤枉了陈方春,这事还得慢慢调查。

晚饭送过去,陈方春接过篮子,就要反身走开,陈方春把她喊住,说刘嫂,你等等,我有话给你说。桂花说,你现在说吧。陈方春说,行,等会再吃饭。

陈方春就把自己如何遇到花辛玉如何与她在旅馆聊天如何一同回的北方庄给刘桂花说了一遍,末了说:“本来不想给你说这个事,中午看到你那脸色,我就猜你可能听到什么风声了,再不给你说,你可能要不管我的饭食了。”刘桂花说:“真是大教授啊,会察言观色,什么都预料的准。”陈方春笑笑说:“这可不符合你刘桂花的性格,心里有事说开了不就完了,干嘛生闷气?”刘桂花说:“我才不生气呢。我就觉得一个大教授怎么和一个风流的女人混到一块去了。你心正,不想想别人怎么看你?”陈方春说:“你冤枉花辛玉了,那个女人被生活逼迫,她本质不坏,不能再向她身上泼脏水。”刘桂花说:“您是不是又要说任何事都有原因,当人不把原因作为要挟他人的时候,他就有权利按照正常人的方式生活了?”陈方春说:“你这孩子,学会拿人家的话嘲讽人了。”桂花说:“叫反唇相讥吧?”陈方春说:“哪里啊,这叫指桑骂槐,说不好,会让人忌恨。”

两人说过这一阵子话,刘桂花又说:“先不说了,你吃饭吧,菜都凉啦。”陈方春说:“刘嫂,谢谢你的关心,老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又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什么么人,时间长了就会了解的。”

陈方春吃过晚饭,等刘桂花洗刷碗筷的时候,走到桌子前,提笔在纸上写出一段话:

子见南子,天厌之;未意料我见花辛玉引来风波,后人知夫子不谬,谁知我心明眼正?

桂花把碗筷装进提篮,陈方春把纸条递给她,她放提篮,去看纸条,半晌没说话,把纸条翻过去,再翻过来,陈方春说:“给你解释下吗?”桂花说:“我回去琢磨琢磨,查查材料,看能解得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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