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法逃离的噩梦 (第2/2页)
“尼欧！”
蓝赶到尼欧身边，用手挡在尼欧身前护住尼欧，凶狠地盯着那伙强盗。
这时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男人挣扎着抬起头，勉强看清赶来的尼欧与蓝后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向二人求救
“尼欧！蓝！救我！”
“诶？”
蓝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怔了一下，而这时尼欧已经从自己身边冲了出去。
“克尔！”
“等等尼欧！”
蓝正想拽住尼欧，却突然从强盗中跳出一个人。他有着与蓝有些相似却又风格不同的东方人面孔，他的发色与瞳孔色均为黑色，双眼细长面目清秀，但是表情麻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橙黄色短袖，透过短袖的破洞还能看到男子身上一些类似被殴打的伤痕。
橙衣男子一跃从人群中跳到蓝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对蓝动起手来。
“好快！这是什么速度！？”
平时只和尼欧交手过的蓝第一次遇到身体能力远超尼欧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差点没能挡下橙衣男的一击。
橙衣男子的招式以踢击为主，但是出脚非常快速，而且动作破绽小，让人根本没有还击的间隙。蓝的身体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惊人的强度，然而眼前的人竟然还在蓝之上。同时毫无疑问橙衣男的实战经验也远比失去记忆的蓝更丰富，二人的交手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
蓝拼命尝试招架橙衣男子的攻击，但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只是做出反应就已经相当困难。即使蓝可以使用流能力来感知对手的每一个细小动作，但是速度上的差距无法弥补。不论如何预知对手的下一步，身体无法做出反应便是徒劳。因此蓝只是被单方面压制，身上已经有几处伤痕。
而另一边，尼欧则一个人冲向二十多人的强盗群中，尝试救出这位自己认识的人。
这些强盗大多数为无流能力者，身体能力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而尼欧则可以像内流型流能力者一样强化自身的速度、力量与防御能力，如果只是论一对一，在场所有强盗均不是尼欧的对手。
但是，那是一对一的情况。
强盗们均手持武器，尼欧本就处于不利的状况，更何况对面还有这么多人，若尼欧如战神般强大或许可以与对方一搏，然而现在的尼欧不过只是个刚刚开始训练半年的毛头小子。
尼欧尽力与强盗们纠缠着，但只是一小会便有一位强盗在尼欧身后对尼欧背部砍了一刀，尼欧顿时脚步趔趄，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而强盗首领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膝盖猛力顶向尼欧的腹部。尼欧一口血喷出，捂住腹部跪倒在地上。
“切，臭小鬼，浪费老子时间。”
强盗首领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尼欧，走到名为克尔的男子身旁，又一次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砸去，确保克尔失去意识后将克尔放上马背准备离开。
“把克尔……还我……”
尼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但是他做不到。背部的伤势也好腹部的伤势也好，都将尼欧的膝盖狠狠地按在了地面上，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自己依然是如此弱小，自己依然谁都保护不了。
尼欧尽力地向强盗首领的方向伸手，想要夺回被带走的克尔，可是强盗首领完全没有将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尼欧放在眼里，他朝着橙衣男子的方向喊了声“喂！走了！”，随后便转身驾马离去。
听到强盗首领的呼唤后橙衣男子也似乎不打算再逗留，于是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简短的话语
“蓝，退下。”
“诶？”
一瞬间的失神让蓝没能立即做出防御的姿势，橙衣男子重重地踢在蓝的胸口，蓝整个人向后退了十几米后单膝跪地，痛苦地捂住胸口。
“可恶。”
蓝皱了一下眉头，想要重新站起，但是当蓝再次抬起头时，橙衣男子已经随强盗们跑远了。
住在离事发地较远的雷伊夫妇姗姗来迟，他们焦急地大声呼喊着尼欧与蓝的名字，跑到二人身边想要确认情况。
蓝并没有大碍，他向斯蒂芬露出微笑示意对方放心后便缓缓站了起来。蓝的身体能力很强，所以对伤害的抵抗能力也很强。
而尼欧则受了很重的伤，身体能力本就不强的他因此失去意识也不奇怪，或许也因此他才没有回应母亲的一声声呼唤吧？
然而尼欧并没有倒下，甚至双眼也依然睁着。他只是像失了神一般，就这么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地面。
“对不起啊蓝，都怪我们没能更早一些赶到。”
斯蒂芬向蓝表达着歉意，脸上写满了自责。
明明并不是斯蒂芬和特蕾莎的错，明明是那伙强盗们的错，但因为雷伊一家人的善良，所以还是将所有过错都揽在了没能及时赶到现场的自己身上，因此特蕾莎也和斯蒂芬是一样的表情。
“不，不是叔叔阿姨的错。”
蓝摇了摇头，然后望向正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尼欧。
蓝知道，雷伊夫妇向他道歉并不是因为蓝受伤了。
当然也不是因为那名名为克尔的人，毕竟雷伊夫妇赶到时强盗们已经走远，他们必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所以雷伊夫妇向蓝道歉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没能保护好尼欧。
明明尼欧也是他们的孩子，明明尼欧受伤了最难受的是他们，但他们却向自己道歉，告诉自己“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重视的朋友”。
善良有时候会成为救赎他人的光明，但有时候也会成为束缚自己的枷锁。
现在的尼欧也一定是这样。
蓝知道为什么尼欧两眼无神，因为他没能保护好那位名为克尔的男子。这无关克尔与尼欧的关系，他单纯是在责备自己的无力与弱小。
蓝能明白尼欧的感受，很不可思议，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明白。
所以蓝低下了头，同样露出了内疚自责的表情。蓝知道没能将克尔救下并不是尼欧的责任，尼欧已经很勇敢了，他已竭尽自己所能，甚至差点为此献出生命。真正需要被责备的是蓝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也同样太过弱小因而没能守护住尼欧的朋友，或许在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在。
因此蓝犹豫了，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毕竟谁都不知道严重的错误最终会得到他人怎么样的回复。但过了一会，蓝还是艰难地开口说道
“或许，是我的错。”
“诶？”
斯蒂芬与特蕾莎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陷入自责的蓝。
蓝依然低头看着尼欧，迟疑了一会后说道
“他们中有一人认识我。”
听到这句话后不仅雷伊夫妇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连之前双目无神的尼欧都像是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内一般猛地坐起了身。
“你说真的么蓝？”
“尼欧你的伤！”
蓝想伸手制止尼欧，但尼欧还是因为突然地用力导致背部的剑伤有些开裂，五官也因疼痛而扭曲。
但是对尼欧而言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蓝说有人认识他，这是找回他记忆的线索。
“你是说真的么蓝？”
尼欧伸手示意自己没事，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蓝点点头，然后看向斯蒂芬
“我曾经和叔叔讲过关于我记忆的事。我年幼时曾和一群孩子被抓到一座古堡，过着非人的生活。而今天遇到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人。”
蓝虽然并不能完全记住每个人的样貌，但是一些有特色的人他还有些许印象。在那群孩子中还有两位和他一样是东方风格的孩子，或许那人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自己可能曾经与他隶属同一个组织，这便是蓝的想法。
但是这并不代表是蓝的错，酿成这次的事故的人并不是蓝，甚至蓝就算曾经真的隶属那个组织，现在也已经脱离了。
“这不是你的错蓝，你和他们没有关系。”
“是啊，何况过去的事也不能代表现在啊。”
雷伊夫妇劝导着蓝，蓝与那些强盗们并无瓜葛，因此他们不希望蓝会因这件事而陷入自责。
但是蓝却无法这么简单地将自己与对方撇清关系，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曾经也只是一个杀人机器。
而现在能代表他过去的人出现了，那人和强盗们一起，抓走了一位无辜的平民。
那位叫克尔的人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蓝不知道，但至少在那样一群以打家劫舍为乐的人手上，想必会受到严酷的折磨。
自己或许曾经也只是那样一群人的帮凶，自己或许也曾无恶不作。
只是这么想着蓝就感觉头晕目眩，只是这么想着蓝就感觉恶心反胃，只是这么想着蓝就感觉，自己根本不配活在这世界上……
所以蓝决定了，必须要去给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位大罪人，那么便只能穷尽一生去赎罪，无论如何自己已经不能继续在这小小的乐园里厚颜无耻地享受着幸福了。
“叔叔，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寻找我的记忆。”
蓝望向斯蒂芬，向斯蒂芬表达了当初没能表达的意愿。
斯蒂芬与特蕾莎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甚至特蕾莎微微抬起了手，明显是想留住蓝，但随即他们还是勉强地向蓝露出一丝微笑。
“嗯，我知道了。”
“要保重啊，有时间再回来看看。”
很简短的告别。虽然雷伊夫妇很不舍，但他们也或许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到来。如果可以，雷伊夫妇甚至想陪着蓝一起踏上旅途，但是他们现在无法离开村子。尼欧有伤需要有人照顾，而这次的事件后，身为村里唯二拥有流能力的人他们更是有责任和义务留下保护村民们。
因此蓝也明白这点，他只能一人踏上旅途，而且此时的他也只想自己一人踏上旅途。
蓝向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达这半年来照顾他的恩情，然而当他随后转身准备离开之时尼欧却抓住了蓝的手臂。
“等等，我也去！”
“尼欧？太胡来了你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和我一起走。”
“那你就等我养好伤再一起走，反正这点小伤没几天就会恢复了。”
“我……”
看到尼欧的眼神蓝感到有些难以拒绝，因此他转头看向雷伊夫妇希望雷伊夫妇制止自己的孩子。但雷伊夫妇却也是点点头希望蓝接受尼欧的好意，甚至表情有一些欣慰。
“啊真是的……这家人不论何时都这么善良。”
蓝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小声嘀咕着。
蓝又何尝不希望他们能陪在自己身边呢，如果可以，他只想一辈子享受这种没有血缘连接的家族之间的爱。
但所以才必须独自离开，因为蓝不能看到他们受伤，不想被他们讨厌。
“不，我……一个人走。”
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地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为什么啊？人多力量大吧？”
“因为我不希望你们了解我的过去。”
蓝没有直视提问的尼欧的双眼，移开了视线。
蓝害怕自己的过去，即使他所有对过去的担忧可能都只是杞人忧天，但他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却对他的担忧深信不疑。所以他不能让自己最爱的人们知道自己的过去。
斯蒂芬与特蕾莎明白了蓝的想法，所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这个时候或许尊重蓝的意见才是真正对他的爱。
但是尼欧只是加大了抓住蓝手臂的力量，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尼欧……”
“带我去蓝。”
尼欧是个固执的人，蓝在这个家庭生活的这段时间里他也发现了这点。可是只有这次，自己也有无法退让的理由。
“所以我说了……”
蓝想继续拒绝尼欧，但却被尼欧打断了
“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如果你是好人我会为你高兴，如果你是罪人我会陪你赎罪，仅此而已。”
“尼欧……可是……”
尼欧依然死死地拽着蓝，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一般。
因此蓝也犹豫了，没能甩开尼欧的手。
蓝最害怕的就是被身边这三个自己最重视的人厌恶反感，因此如果最后会变成这种结果的话，即使现在的分别再难受，也必须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然以后一定只会后悔。本应该是这样的。
“你害怕么蓝？害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后会瞧不起你，害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后会厌恶你。或许是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说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我绝不会讨厌你，并不是出于这种理由。理由更单纯更简单，当你因自己可能犯下的错而自责的时候，当你因为害怕自己的过去伤害到我们而选择离开的时候，当你想要赎罪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可能讨厌你了不是么？”
蓝终于将视线重新转向尼欧，只见尼欧正像一直以来那般带着最温暖的微笑直视着自己。那双眼是如此澄澈，所以蓝终于无法再拒绝下去了。
“所以，让我在你身边好么？让我支持着你，见证你的轨迹好么？”
所以说你这人真是……真的像个圣人一样呢。谢谢。
蓝闭上眼，像是在整理心情一般。然后睁开，并露出了一个和尼欧一样的微笑。
“嗯，也是，毕竟我也还要帮你实现梦想呢啊。”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间。
房间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白”，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还挂着一个很神奇的玻璃制作的小球，里面也发出白色的光。
一位男子光着脚坐在地上，他的头发和裤子的颜色也是白色的，可惜他穿着一件紫色的短袖，和这雪白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望着面前的墙壁——那也是一块与房间氛围格格不入的墙壁，甚至说是墙壁都显得很奇怪。
那只是一块巨大的玻璃板，大概两米长一米宽左右，但它既不像普通的玻璃那样透明，也并非如镜子那样可以反光成像。那块玻璃板上有许多奇怪的数字、字符、图像，并且在不停地跳动变换着。而玻璃板下面则有一个和玻璃板同样长度的金属制平台，平台上有许多呈规律排列的按钮，甚至还在时不时地发着光。
男子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块玻璃板，一动也不动。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地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棕色斗篷的人。
此人由于戴着兜帽，故看不清脸，甚至无法分辨是男是女，从身材也看不出性别。
“认识蓝的人都抓到了么？”
紫衣男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地向来人问道。
来人开口回答紫衣男的问题，然而就连这人的声音都非常中性。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来说这个？”
“你现在来找我除了分享喜悦以外还会有其他事么？总不能是带新的书来给我看的吧，前几天不是才给过么。”
“也可能是来找你询问结果的？”
“你知道还没算出来呢。”
“呵呵，也是。”
二人进行着不明所以的对话，紫衣男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只是像机器一般回答着来人的提问。而来人也并没有感到不快，似乎非常适应这种对话。或许正如紫衣男所说，来人只是来向他分享喜悦的，因此他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还没有全部抓到，毕竟这也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但是——”
来人似乎真的很高兴，从话语中都能感到笑意。他高举双手，然后用那男女莫辨的声音说道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