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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跋扈 (第2/2页)

“屁话!稍合住,你这奚人降将、小小谋克,有什么资格来管老子,嗯?!快去,把老子的好酒从府中取来!”纥石烈鹘眼非但不听,反而晦气的指着矮个的稍合住破口大骂道。

此时,纥石烈鹘眼越看稍合住越不顺眼,玛的,老子堂堂女真贵种,怎么就跟稍合住这个移剌窝斡的余孽、降将搞在一起了呢,真是晦气!

都是御史台那帮子文官陷害老子,哼!要不然,老子也不会被贬出中都,在柔远这鸟县城里窝着!纥石烈鹘眼越想越气,继而更想再喝几坛大酒,以缓解心中怨气了。

话说,三年前,纥石烈鹘眼因在净州捕杀移剌元戎这个“契丹反贼”有功,经其兄纥石烈执中的一番运作后,他得以顺利调入中都,任正五品鹰坊提点,虽然净州刺史也是正五品,他这调动看似是平调,但在中都为京官,又岂是在地方边境为官可比的?

须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入中都为官呢,因为中都才是权贵云集之地,才是大金真正的权力中心,进了中都,结识更多的权贵,得到更多被举荐的机会,让皇帝更能看到你的“能力”,如此,官才能升的更快,仕途才能更加顺利呐。

而纥石烈鹘眼所得到的这个鹰坊提点的职官,显然就是一个热门职位,鹰坊乃大金宫廷禁军——殿前都点检司的下辖机构,这就表示鹰坊是设在大金皇宫之内的,而鹰坊的职责,则是为皇帝调养鹰鹘、海东青等狩猎所用的猛禽,要知道,女真人出身白山黑水之间,部族乃渔猎起家,历代金主皆重视狩猎,所以对于鹰坊亦是极为关注,皇帝时常都会亲临鹰坊,以查看狩猎所用鹰鹘的驯养情况。

这就给了鹰坊提点这个职官,更多的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只要鹰鹘驯养的好,皇帝狩猎的高兴了,那么在选拔升迁的官吏时,难道不会更多的想到他吗?所以,才说鹰坊提点是一个热门官职呐。想当初,纥石烈执中为了给纥石烈鹘眼搞到这个职位,也是着实动用了许多人脉,辛苦运作了一番才拿下的呢。

而纥石烈鹘眼在当了鹰坊提点后,开始的一两年他还有所收敛,但到第三年,他眼见当今大定天子待人亲厚,一众鹰坊同僚、下属皆畏惧兄长纥石烈鹘眼的权势,所以,他便把嗜酒跋扈的本性暴露了出来,他开始在宫中上值时,就大肆喝酒,喝醉了酒后,还不时的殴打下属,而他的一众下属皆敢怒不敢言,这使得他更加肆无忌惮,并最终闯出了祸来。

一日,他又喝了酒,醉着酒就在鹰坊内查看几只新进从东北上京之地进贡来的贡物——海东青,他见一只白色海东青神骏,于是就想要用手抚摸它,不料这只海东青极有个性,却是用鹰嘴狠狠地啄伤了他的手,于是,纥石烈鹘眼在酒醉中恼羞成怒,他猛地一把捏住了白色海东青,将这只猛禽的脖子给生生地扭断了!

而后他还不解气,他又抽出腰刀,在这只已死的海东青身上一顿乱砍,继而又将之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双脚重重的踩在了海东青的尸体上,直至将它的羽毛都踩下了不少后,才停了下来。

这下他闯了大祸,因为这只白色海东青,是当今的大定天子新进喜欢上的狩猎猛禽,于是,有早已对他不满的人向御史台告密,御史台因之弹劾他,天子得知后震怒,本欲将他罢官下狱,还是他的兄长纥石烈执中因为有着太子东宫旧人的身份,请求太子及相熟的近臣代为求情说项,才最终保住了他的官位。

只是皇帝不想再看到他了,于是将他杖刑五十大板后,削官一阶,贬出了中都,他被外放到了柔远县,变成了一个从五品谋克。

而后,他的大哥又再度连番运作,让他适时的补了一个猛安的缺,并最终当了这个所谓的管押万户,纥石烈鹘眼在这小小的柔远县呆的很不开心,这里除了草原就是农田和老林子,哪里比得上中都城的繁华和好玩儿呢?

而此时,被纥石烈鹘眼指着鼻子辱骂的稍合住也很不开心,虽然他表面上躬着身子连连赔笑着,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苦涩难受,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恨意涌动。

纥石烈鹘眼说的对,他稍合住就是移剌窝斡的余孽、是窝斡的心腹、也是契丹起义军的叛徒。当年就是他稍合住背叛了移剌窝斡,背叛了轰轰烈烈的契丹起义军,他当年在战斗中被金朝大将纥石烈志宁所擒获,继而向纥石烈志宁投降,纥石烈志宁许给了他高官厚禄,承诺他,只要他假装回到义军中,能够引诱更多的人背叛移剌窝斡,最终擒获窝斡,就能戴罪立功,金廷就会给他做官封赏。

当年,稍合住眼看移剌窝斡的势力日渐衰退,朝廷大军又步步紧逼,所以,他心动了,他最终说动了另一个契丹大将、窝斡之心腹——神独斡,两人联合起来,反戈一击,将移剌窝斡擒住,并送到了金军的大营之中。后来,金人也没有食言,果然给了他官做,他被大定天子封为同知震武军节度使,这是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当他得到这个官职时,他还很是高兴,但金人显然没有让他继续升官的意思,作为契丹起义军的叛将,一个可耻的背叛者,金人怎么能放心的使用他呢,所以他在金朝的官场上处处碰壁,不得不时时小心,每一天都在害怕被人弹劾陷害,丢了性命。

他在背叛移剌窝斡后的二十年间,头发都有些白了,但还是局促在正五品的官位上,到处流转外地,却从未进入过中都一天,此后,就算他再小心,他还是被抓住了把柄,他在同知开远军节度使(开远军在云内州)任上,被人弹劾强买党项番部的马匹,虽然他极力澄清,但那些党项人一口咬定就是他强买马匹,所给价格还极低,最终,因为欺凌边部,不顾朝廷礼仪的罪过,他被削官流转,贬到了这柔远县,成为了一个永屯军的从五品谋克,永屯军,也就意味着,此生若再没有大的机遇,他就将老死在这柔远县内,再也没有了升迁和离开的机会了。。。。。

叛徒的下场,就是如此的凄惨么?

在面对纥石烈鹘眼的破口大骂时,有那么一瞬间,稍合住再度泛起了后悔的想法,若是当初自己没有被诱惑,没有抓来自己的主人移剌窝斡交给金人,今天,自己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呢?

最终,稍合住还是默默的取酒去了,在纥石烈鹘眼耍酒疯的骂声中,他将酒取了来。

纥石烈鹘眼抱着坛子,就在县衙中大喝了起来,这场夜宴因为他的酒疯而变得尴尬至极,最终,在帖木真等人的注视下,纥石烈鹘眼独自连喝了两大坛后,就在偏厅正中倒了下来,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呃,诸位莫怪,纥石烈将军,这,这个乃性情中人,武将嘛,难免粗野,今日夜已深了,诸位还是快快回燕子楼歇息去吧。”眼看着纥石烈鹘眼醉倒的样子,高县令干涩的向着众人拱手道,此时,这位县令是一脸的苦笑表情。

“走吧。”帖木真率先大步而出,玛的,纥石烈鹘眼这家伙,活该木华黎要杀他,嚣张跋扈、当面折辱于人、绝非善类!他现在一眼都不想再看这家伙了。

随后,桑昆瞥了纥石烈鹘眼一眼,玩味儿一笑后,亦是紧接着抬步走了出去,而拜不花、阿剌兀思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摇了摇头,继而亦是带着人快步而出了。

“高县令,本官着实有些乏了,这就睡觉去也。”耶律阿海淡淡的撇了睡倒在厅内的纥石烈鹘眼一下,而后看着高县令一笑道。

“今日之事,还望大人勿怪呐。”高县令摇头叹气,向着阿海作揖道。

“你大可放心,此人作为,与你何干呢?”耶律阿海摆了摆手,继而转身往外走去了。

而后,高县令遂和稍合住一起,招呼在外守护的十余名披甲军士,将睡得死沉的纥石烈鹘眼送回了内城的军衙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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