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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同袍 (第2/2页)

唐姑花和黄耳在散步,紧一句慢一句几日当下的案子。唐姑花问道:“师兄,虽然虞二郎一眼就能看出是被毒死的,可就连地厌师兄都没能验出是什么毒,而且查遍这宅里上下除了几张药方之外,啥也没找到。这可怎么办呐?”

“确实麻烦,虞二郎生前患有羊儿疯,地厌看了药方也没看出问题。我们已知既有能力,又有动机的无非是虞三郎,可听衙门的人讲正是他报的案,也许有贼喊捉贼的可能,可我是觉得此事不像虞三郎所为,而且我审问了几个家奴得知虞二郎有个深得宠爱的侍妾姓吕,不久前和管家偷卖家中财物被虞二郎察觉,所以那个吕小娘也有莫大嫌疑。”黄耳眉头紧锁,眼眸中闪烁寒光,分析已知的案情。

唐姑花抱臂于胸前,同情地说道:“不管真相如何,那位虞二娘子才是真的可怜,十七八的年纪就守了寡,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就先不要替旁人忧心了,明天你去跑趟腿。”黄耳对唐姑花心软的毛病,总是感到无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在他们生存的环境里,善良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唐姑花倒是满脸兴奋,问道:“去哪里呀?我要做什么?”

“栖霞寺,据下人们说虞家兄弟都天生赢弱,老大早夭,虞子清虞子盈是双生子,多亏栖霞寺的老僧来医治调理,这俩兄弟才保住性命。虞子清**前年得了羊儿疯,在老僧为其引荐了个名唤汤盎的年轻和尚来开药,你就去把那个汤盎请过来问问。”黄耳回答道。

唐姑花黛眉微皱,轻咬朱唇,不解道,“要问什么,我去了直接问不就行了吗?何必要把人喊过来。”

“我疑惑颇多,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明日你一定要把那个叫汤盎的和尚带来。”黄耳在月光下如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若远若近让人无法揣测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唐姑花撅着小嘴,道:“知道了,肯定又有事瞒我。”

二人且聊且行,至一处花园外墙,墙内传出肆无忌惮的歌声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一个失魂落魄的喊叫声道,“为什么死在猿愁谷里的是他,却把生路给了我们。他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死无全尸啊!”

话音刚落,又一个充满悲切的叫喊道,“若非是这烂透了的世道害苦了他,那蛮人怎能伤他分毫!”

两人声音虽然不小,但因为距离唐姑花没能听清楚,可这位官爷偏偏又是个好事的主,于是便掂着脚走到花园门口,向内张望,见两人坐在石桌旁,一人拎着酒壶,脸涨得通红,赤裸上身,皎然如白练的后背绣着一头凿牙锯齿,长鬃赤眉的衔剑狮子。另一人丧服穿着周正,面色像是苦病未愈,双眼好比尖刀。二人虽言语激烈,但眼中俱是安然惆怅之色。

园外的听力极佳的黄耳心中暗惊,察觉出此番狂悖言语与自家师父梦中呢喃竟有**分相似,他本就是不愿招惹麻烦的人,又晓得唐姑花是直肠子,若是听出个所以然来,定是要进去拿人,万一牵连到师父那就大事不妙了。而这些话偏偏不能直接对唐姑花明说,便随口骗唐姑花说自己略有不适,唐姑花向来敬重师兄,也就不管园里的悖逆之言,乖乖陪着黄耳原路返回。

园中两人自然便是唐猫和虞子盈,此刻这二人思绪激荡,。

唐猫酒正上头,满腔凶火无处发泄,直接脱去上身的袍子。虞子盈在服孝,不能饮酒,不过在与唐猫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时,也唤起了心中被埋没多年的激昂澎湃。两人相识于少年,意气相投,追溯过往只有无限感慨。

虞子盈轻飘飘地问道:“狸奴,这几年你究竟跑哪去了?”

唐猫眯着醉眼满目朦胧,举壶灌下一大口酒,淡然地说道:“走了很远的路,见了许多的人。若非要说做了什么,干了几年偷坟掘墓的营当。”

“怕是很苦吧?”虞子盈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跟在殿帅身后打转,玉雕粉团似的香狮子,如今已是满眼风尘的浪子。

唐猫沉默片刻,又问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去挖坟吗?”、

“自然好奇。”虞子盈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月光之下,修长的手指比白瓷茶杯更加温润。整个人似乎身处于某种静谧的氛围中,仿佛在天地间单独又自成一方世界。

“那你为何不问?”唐猫对虞子盈的回答,相当不满意。

虞子盈撇了眼唐猫,依旧淡然说道:“难不成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咳、咳、咳,”唐猫让虞子盈一句话呛到了:“你赢了,以后我保准不问你。子盈你可还记得,篆愁君临死前说过什么吗?”

往事历历在目,虞子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欲破锁子甲,须访鱼肠剑”

唐猫身子一倾,满是得意地说道:“对!当时我就在想鱼肠乃是欧治子为允常所铸,专诸用其刺杀吴王僚,我猜那把剑要么随主人下葬,要么被赏赐功臣,然后随之下葬。左右是埋在吴越的地界上,所以这几年我盗了吴越墓葬大小八十余座,不过皆未寻到。约莫八年前我从同行里得到消息,说是一伙从西域来的商旅得了柄越王剑,找到那伙人以后,我尾随万里,好不容易得手,你猜怎么了?”

虞子盈嘴角微扬,自顾自的品茶,唐猫自说自话继续道:“剑是确实是越王剑,但不是鱼肠,是另一把叫纯钧的,到手才发现居然还是半把。回来的时候走岔了路,差点到吐番见德祐皇帝了。”

“那感情好啊,你怎么不去带官家一起回来,那可就是迎皇保驾,泼天的功劳呀。”虞子盈听到这里,不忘打诨唐猫。

唐猫也不恼,闷头又饮一大白道,“那个官家当喇嘛当的可不是一般厉害,听人家说还在一个叫萨迦大寺的地方做了叫陀罗尼的僧官。知道的是太祖血脉,不知道还以为是徽宗皇帝又投胎了。”

见唐猫压不住心里的火气,虞子盈打岔道:“你这话要是让王夫子要是听了去,定是要打你一顿。”

“算了吧,他可撵不上我。”唐猫从桌子上拾起粒花生米,丢到嘴里。

虞子盈接着问道:“你不是说把那半柄纯钧带回了吗?后来呢?”

“给玉翁了。”唐猫抹了抹嘴边的酒水,继续说道:“前几年,我在嘉兴托当地工匠加上精铁重铸了那柄纯钧。没过几天碰到那小子了。话说王夫子不是一般抠门,给玉翁配了把破剑,在林子里和人比剑,愣生让人把剑削断了。当时我直接把新剑扔出去,玉翁那一套夺命剑下来,还真有几分殿帅当年的风采。”

“殿帅名震东南的时候,也就是玉翁现在的年纪,我好久没见那小家伙了,他如今也二十有一了。当年还没桌子高,现下都到了能娶……”虞子盈正感叹光阴如白驹过隙,唐猫打断道:“鱼肠我也拿到手了。”

虞子盈懵了,他以为唐猫提自己远驰大漠取纯钧是当做没找到鱼肠而找场子,谁能想到竟让他寻到了。以鱼肠之利,岂会再惧明光甲,不惧明光甲,离报大仇就更近一步。这么多年虞子盈不知耗费多少银钱,派了多少人马去找,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想到被唐猫找到了,语气里含着急切道:“鱼肠现在哪里?哦!是那个铁匣子对吧?你是怎么找到的?”

唐猫见虞子盈焦急的模样,说不出来的痛快,不紧不慢道:“半月前,我在惜春楼喝酒的时候,碰到一伙人,为首的虽然是乔装打扮过,但我一眼就瞧出,那人是神农山贼头名叫沈牛。”

虞子盈稍加思索,插了句:“乌犍的徒弟?”

“不错。”

唐猫继续说道:“那家伙喝多了,便开始吹嘘起起他曾见过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能削断铁锏。我原先只当是他是在胡言乱语,可他越说越清楚,最后都把鱼肠的名字报出来了。然后我就向他打听了些消息,接着·····”

“等等,你问他就告诉你,那人嘴就那么松?”虞子盈觉得唐猫所说太过凑巧,从而怀疑沈牛是在故意透露信息,那鱼肠剑的真假还不好说。

唐猫笑得颇为阴险,道:“那家伙的嘴着实不好撬,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把他绑到一处荒庙,将他一簇一簇头发连皮带肉扯下来,他半个脑袋让我薅得血肉模糊,晕了三次,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到后来我连拔他头发的力气都没了,浇了我大半瓶猴儿酿,那小子才松口。”

虞子盈白了唐猫眼,暗暗又觉得好笑,道:“果然是你的一贯作风,。”

唐猫满脸得意,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现在不好奇我把连剑带匣子藏在家哪里了?”

你放哪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不贴身带着呢?”虞子盈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摆架子,语气破为急切。

唐猫以戏谑的口吻说道:“放心,我把它撂在茅厕了,是不是一点也没想到。”

“直娘贼!我早晚撕了你!”远在灵堂侍奉的小婢女原本就要耐不住瞌睡,猛然间被一道惊雷似的怒吼吓得失了魂,回过神后婢女只觉得声音熟悉,破头也想不到这声吼是平日里对一切淡然置之的三公子。

灵堂内一个小妇人身披重孝,抬头向外望去。纵然眉宇间净是哀伤,也遮掩不住独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芳华,如高山之巅半绽的雪莲,娇嫩细腻却未染尘俗。那眼分明是两汪池子,幽静、自然、柔和。不饰粉黛,童稚未退的脸上见不到一丝成熟的线条,仿佛是块天然而成的无暇美玉,是照进这污浊世界的一道纯粹的光。她薄唇轻启呢喃道:“奇怪,三叔这是怎么回事,他可从未如此失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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