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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江与鱼与刀 (第2/2页)

“也是该烧水煮饭了。”陈子墨挂上船橹放下刀,拍拍朱允炆肩膀,钻进船舱。

小舟虽小,舱内也够横睡十人,更分上下一层半。掀开一方仓板,沿小圆木梯几蹬儿而下,是储物的底舱。几石米装在石缸里是为了压低小船吃水线,二人体重不沉,怕风浪打翻了平底的江船。除却米,还有全套的炊具、用油纸一根一根分开包裹的柴火棍子、腊肉、和不宜坏的根茎蔬菜。陈子墨拆开两根火棍,自己拿木盆去江边舀水。

“江上远行,可比荒漠舒服多了。”陈子墨边舀水边向着下舱的朱允炆高声说话,“可曾记得有一年我带队去荒漠抓人?入了沙地来去还要近十天,一人几袋子水远远不够,最后往回走时兄弟们都一滴一滴算着喝。嘴唇干裂了连舔一舔的口水都没有,人硬得像石头。哪有这随便舀水的福气。”

“不过听说有一年天灾大旱,”朱允炆在舱里往外喊,“长江下游的水都干了!死了不少人……”

“嗬,都是**。”臣子墨想起这事狠狠咬牙,“那场大旱的头几年,不知哪里的府尹进贡了十几尾半丈江鲟。先帝只说了一句‘好吃’,便引得各地官员癫狂捕捞征购。野生的江鲟不易抓,几地当官的便私阻江水引入农田来培育江鲟。几百年的长江水改了道,能不引来天怒么?!”陈子墨气急,木盆在江面砸出一大片水花。

朱允炆良久无声。

陈子墨提着木桶下舱,倒进锅中,擦折子打了火,又转身出去,“我下水看看能不能抓条鱼上来。”

“墨哥……“朱允炆还在想他说的当年事,愣愣地喊了一声。

陈子墨已经系上绳子,扑通一声提刀入水。

他并不是真的想捕一只鱼,只是突然很想隔绝这尘世一人静静。

秋天的江水还不是很冷,冷的是过往的故事。

他在杭州,有三位要好的发小,四人被称大湖春小四爷,最喜鲜衣怒马断桥抛酒。只是如今,一位詹士府王小公子王松君,前几日去了……一位杭州府巡查之子陈浩然,早年全家被牵连进那场天灾,官兵追逼至江边,一家老小并着仆人随从携手跳了下去……

经历几日的生死颠沛,此时稍微安顿下来,突然想起这些,他心中的愤怒不可遏制地汹涌出来。他怒这天道,好人没有好报。他想大吼,吼这苍天,何时能睁眼看看人间不平。

位高者,何时能与民一心?

为人者,何时能与万物,相安与天地……

他在水中挥刀,想宣泄出满心的愤怒和呐喊,想劈开大江与河山。

却在内力行至刀尖时的刹那,看到了爹爹的脸、王松君的脸、陈浩然的脸,甚至还有朱允炆的脸。每一张脸都在告诉他——活下去。

他轻轻挥刀,刀中杀意不存,尽是悲悯。

断水刀法,未能断水,却使水流更甚……

他不知,这刹那心境的转变,使得练刀十余年的自己,在此时劫后逢生时,在此地江水奔涌地,迈入二层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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