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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金陵有佳人 > 第二十五章 西苑马场 (二)

第二十五章 西苑马场 (二) (第2/2页)

芝璐听到他们的对话,缓缓抬起眼眸,望向赵玉婵背后的那个男人。她打量了几眼,心下了然:萧律,他就是萧律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在丰乐酒楼的后院替她拾起面巾的那个人也是他。他身穿一袭苍青色的锦袍,捏着马鞭的双手牵着缰绳,将赵玉婵圈在怀里。

而他此刻却一脸淡漠的平视着自己。两人无声对视的这几秒,谁也没有说话。她抿着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突然有被激到。他此刻肯定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上元节为他请大夫的。虽说当着这么多人,他堂堂一个将军不好说谢谢,可他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如同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也是,是自己想多了,他怎么会说谢谢呢。他当初无召回京,被自己撞见,想来都想过要杀人灭口的吧,怎么还会感谢自己?

想到这儿,芝璐牵起嘴角,微不可察地冷冷一笑。他不过就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男人。

芝璐不再看他,当即欲翻身下马,许是刚刚骑了很久的马,她的腿有点发软,一下有点站不住。慕容復见状,忙伸出手臂虚扶了一把。芝璐说了声谢谢,在茶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起来。

赵玉婵看在眼里,慢悠悠地笑着说道:“芝璐妹妹不是说不敢再骑马了嘛?怎得今日来了兴致?莫不是找了个好教头?”说完,她瞅了一眼慕容復。

慕容復正欲说话,却被芝璐抢先道:“是啊,婉儿妹妹细致又耐心,放着这么好的教头,干嘛不骑呢?”

“将军,郡主。”夏苑监牵着一匹通体发白的汗血宝马来到跟前:“马来了。”

“我们该走了。”萧律说着,双手驾起她,将她一把放下了马,随即调转马头便走。赵玉婵脸色讪讪的,扯着笑容,一边上马一边朝萧绮淑笑道:“回吧,绮淑妹妹。”

萧绮淑打马上前,跟在赵玉婵身侧,笑道:“姐姐真是的,既说跑马赏花,却坐着马车去杏花园。原来你将马放在西苑呀。你看你这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赵玉婵红着脸,笑道:“小妮子,胡诌什么,这么多人呢!”

众人说说笑笑卷起一地的尘土,消失在西苑大道上。

.....

萧国公府清风亭

一名身着浅绿色长裙的明艳少女端着托盘从长廊那头缓缓走来,两名神情肃穆的侍卫在拱门处将她拦下:“何事?”

“奴婢是二夫人房里的,二夫人今日亲手做了些糕点,见大公子回来的早,便嘱咐奴婢送些过来。”她一面扬声说着,一面微仰着脖颈探头朝亭内的一抹身影望去。

侍卫接过托盘,厉声道:“下去吧。”

少女顿时收敛了笑容,看看他们俩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亭内身影,悻悻地转身走了。

“公子?”

“倒了。”

侍卫闻言,端着托盘便走,迎面与卫南擦身而过。卫南笑着,伸手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往亭内而去。

“也不怕被毒死。”萧律斜躺在软榻上,手上端着酒杯,正闭目养神。卫南站在一侧,嘿嘿笑着:“我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一块糕点?”

萧律坐起身,将酒杯搁在桌上,问道:“御史台那边怎么说?”

“煞年被捕杀的通告已放出多日。今日收到消息,在润州发现了他们余党的踪迹。现已通知润州州府在做详细调查,正进一步等待准确消息。”

“让御史台先部署好兵力,消息一旦属实,我们随时出发。”

“是。”卫南应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他道:“这是梁王关于北苑石场的调查。”

萧律打开,垂眸览过,微蹙着眉,轻声道:“扬州?”顿了片刻,他将信笺折起,递到烛台上烧尽,然后又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萧律握着空杯,斜斜撑在软榻的扶手上,静静望着远处,神色若有所思。卫南见状,后退几步,来到亭外候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代王的王妃尹氏就是扬州知府尹洙的女儿。他将大批砖石运往扬州,堂堂知府岂有不知之理?而如今却没有任何上报的消息。砖石乃死物,要么变卖,要么留用。这其中....

萧律坐直了身子,将酒壶拿过来,又斟满一杯。他仰头望了一眼悬在高空中的那轮明月,将酒尽数饮尽,而后抿了抿嘴唇,将酒杯搁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咽喉的辛辣丝毫压不下从心底窜上来的疲倦,他撑着胳膊手抚着额头,闭上眼,揉了揉眉梢。脑海中不禁闪过今日在西苑马场看到的那一幕:她身姿挺拔端坐在马背上,神色冷然地看着自己,不言不语。慕容復一脸关怀朝她伸出的手臂,以及她回望他时,绽放出的柔软微笑。

萧律望着池内的一汪睡莲,微颤着眼帘,静静无言凝视了片刻,便起身回了房。

那是一扇虚掩的房门,他抬脚迈进去,脚下却是一片濡湿粘稠之感,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间的地板上。他看见她躺在血泊中,仰着脸,望着自己。她抬了抬手,微启着唇正欲说什么,可他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口鼻,迫使他不能呼吸,他快要窒息了。他开始哭开始闹,一转瞬,却连双眼也被一片暗黑色的液体糊住,及至整个身体被淹没,他迅速跌落,下沉.....

“母亲!”

萧律猛地睁开眼,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双手四处摸了摸,是锦被,是床褥,遂连忙翻身坐起,喊道:“点灯!”

房门被推开,一名女侍匆匆进来,拧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台。烛光缓缓将房间照亮,她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紧抓着被褥,满额大汗的他,一边斟茶水一边轻声道:“公子,已经四更了。”

“出去,”他的声音沙哑干涩,略显僵硬:“不用关门。”

“是。”

庭院内,月光如水,只有徐徐夜风将枝叶拂出了点点声响。

他撑坐在床沿,望着院内的清风亭,静默无言。片刻,他起身,将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拿起长剑,往院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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