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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宠溺 (第2/2页)

张克祥举手投足间的稳重,目光中的深沉,方才连他都隐隐有些看不透。

那不像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反而像极了一个饱经沧桑,看淡了一切的老人。

张作相看不透张克祥心中的想法,但他坚信,此时的张克祥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项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而非率性而为。

“东北交在汉廷手上,我有些放心了。”张作相心中暗道。

这一天,张克祥和北大营的士兵同吃同住,自己充当总教官的角色,教授士兵各种来自后世,经过百年发展的战术动作,并传授各种由鲜血凝结而成,甚至是无数先人(张剑锋那个时代叫先人,这个时代有一些人恐怕还没出生)的命换来的战斗经验。

对于这些与他们当下所练的东西似是而非的新奇玩意,就连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也感到非常的新鲜,听得津津有味,没摸过几天枪的新兵更是完全沉浸在其中。

王以蛰也不由啧啧称奇,内行的他本能地感到,张克祥教授的东西似乎是由无数血与火的经验总结而成的,是在他当下军事知识基础上的发扬和光大。

“这些,该不会是少帅从讲武堂里学来的吧?”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张克祥只在东北的讲武堂学习训练过。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翌日下午,阳光普照,风清气爽。

大连,后世旅顺区太阳沟万乐街42号,太阳沟万乐街,关东军司令部。

楼顶,日章旗和十六道杠杆的旭日旗迎风招展,证明夺目,颇有几分隐天蔽日之感。

司令部楼下,短小精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笔挺地站立着。

昂首挺胸,纹丝不动,好似肃立的雕像。

二楼,休息室。

大门左右两侧各站着一名昂首挺胸,手持钢枪的日本士兵,枪上的刺刀散发着清冷摄目的寒光。

休息室占地约三百余平米,乒乓球桌,棋牌桌一应俱全。

象棋桌前,一身戎装的村冈长太郎正襟危坐,面北朝南。

他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正拿着一颗木制的棋子,其上用楷书刻着一个红色的“车”字。

在空中盘旋了很久,硬是没有落下,显然是犹豫不决。

对面的和服老者没有催促,更没有表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略带微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棋盘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村冈长太郎的车落在了兵行线与第八道直线交错的位置,吃掉了对方的车。

“林前辈为什么要把车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吃掉吗?”

村冈长太郎心中暗道,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凭林权助你棋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果然,林权助的斑驳的手动了,目光凝聚在了一起,拿拿起右侧一颗炮,直接隔着楚河汉界轰掉了村冈长太郎左边的相,一个闷功杀将老帅毙命。

“闷宫绝杀,棋局终了,你输了。”林权助声线平缓地说,沧桑的眼眸不起半点波澜。

仿佛从对局一开始,林权助就已经知道,村冈长太郎必输。

“你的棋艺非江湖草莽之辈,你每下一步棋或是瞻前顾后,或是犹豫不决,我一些很明显的棋路竟然也被你忽视了,所以,你必然有心事烦忧。”

林权助一针见血地道。

“倒是让先生见笑了。”村冈长太郎点燃了一根香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听闻天皇陛下对皇姑屯事件颇为恼怒,认为不应该自作主张,和张作霖谈的《满蒙五路新约》,这样先斩后奏炸死张作霖,一个被国联承认的中国元首,会引来欧美等国的不满,之前预想的,张作霖一死,奉军各派系为了争权夺势相互攻伐,满洲爆发内乱也没有发生,奉军里那些平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大佬竟然能在这个时候相互妥协,保持克制,并推张克祥这个稚童上位,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一上位,就改旗易帜,投靠南方的***,***有英美等国撑腰,天皇陛下担心,《满蒙五路新约》将更加难以实现。”

“村冈君担心的是自己的仕途。”林权助平静的眼眸忽的泛起一抹冷芒,直刺村冈长太郎的心。

“先生何出此言?”村冈长太郎问。

“南方的国民政府有没有实力与帝国对抗,***有没有胆略阻挠帝国实现自己的利益,济南事件可见一斑,至于那些整天把民主,人权挂在嘴边的西方列强是什么货色,村冈君应该很清楚。”林权助微笑着说。

“我当然清楚,可是天皇陛下还是十分恼怒,东京的那些文臣们对我们的行径更是横加指责,尤其是那个革新俱乐部的首领犬养毅,更是在御前会议上直言不讳地指责我们,说我们擅自行动,不仅有违军纪国法,还蔑视皇威,田中首相也面临着巨大压力。”

村冈长太郎眼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这个已经年过古稀,退居二线的老头子竟然还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捅自己一刀,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文官主张对华进行经济渗透,反对武力扩张,确是在我的意料之中,自古文主和,武主战,文人,总是喜欢把那套所谓的仁义挂在嘴边,尤其是这个犬养毅,早年支持过中国革命,与孙逸仙交情匪浅,他反对武力威慑中国,或许也是在顾及当年的交情。”

林权助偏僻入里地道。

虽说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不应该被感情所羁绊,但人终究是感情动物,没有人能完全抛却情义,变成一台冰冷的机器。

“我看那些假仁假义的文官,就是秦桧式的人物,他们的存在,只会对帝国的大业造成损害。”

村冈长太郎义愤填膺,一抹浓烈的杀机从眼眸中一闪而逝。

“先生是文官出身,却为何对我等武夫如此看重?”

“我虽半生执笔,未碰过刀枪,但我的父亲,乃是会津藩的炮兵队长,在伏见、鸟羽之战中战死,我的身上也流淌着武士的血,所以,我愿为帝国“开万里之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宏图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权助眼睛里渐渐散发出一抹烈火般的炙热。

就在这个时候,河本大作走了进来,弯下身子,在村冈长太郎耳边耳语了几句。

村冈长太郎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尽管极力保持镇静,但惊怒之色还是禁不住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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