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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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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初挑了件水色的裙子,齐夫人连连摇头,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银白梅花刺绣的群青色长裙,说:“这件好,那件太素了。”

责初听话地接过裙子换上,齐夫人见了仍不满意,又回屋里取来一串珍珠链子。

责初拢了拢长发,看着镜子里拿着珍珠链子的齐夫人笑说:“额敏,这老古董您还是自己收好。”

“没想到这储老太太也是新派的很,本想着是督军上门来拜访,她却嫌着我们老辈在,你们年轻人拘谨,硬是让人安排在什么下垣街的西洋咖啡厅,那里现在是德国人的地方了,听说总有洋人在那边闹事,真叫人不放心。”齐夫人将珍珠项链收进锦盒里,在责初身后念叨,“听说储督军也是留洋回来的,你们见面,有的好聊。”

责初看了眼表,起身拿起手袋,说:“哪有什么好聊的,过不了十一点,我便回来了。”

齐夫人看她收拾好了,就唤了田妈进来。

“汽车等在门口了,地址条儿也交到司机手上了。”田妈俯下身子将齐夫人扶起来,瞥到一眼责初,乐呵呵地说,“二小姐今儿真好看,谁家少爷见了都怕要直了眼睛。”

齐夫人听了高兴得眯缝着眼睛笑。

责初笑不出来。

德租界里比一般街上热闹,汽车停在罗曼咖啡店门口,往日责初路过,还能见着店门口贴着花边的精致小牌上,写着“暑天均售冰淇淋,每杯小洋一角角半二角不等”的字样,今日却不见了。咖啡店里放着抒情的小提琴乐,最里面用装饰书架隔着的二人雅座里有人起身朝她走过来。责初微微眯着眼看过去,只见得一个模模糊糊西装革履,高挑挺拔的身影,待再走近一些,却叫她吃惊地捂了捂嘴。

“竟然是你!”责初瞪大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待对面的人笑了笑,才缓了缓神色说,“你就是储定池?”

储定池绅士地抬了抬手,照着西洋的礼节,说:“齐小姐里面坐下聊吧。”

责初跟他进去坐下,依然难掩诧异地盯着对面这张脸孔看。

“齐小姐好久不见。”储定池一手拿过皮质菜单递到责初面前,问,“要喝什么?”

责初摆了摆手,说:“我不看了,柠檬水就好,我不爱喝咖啡。”

“这里的花果茶也不错。”储定池说。

“我不是来喝茶的。”责初笑着把面前的菜单推回去,岔开话说,“我真是不敢相信,顶荆城大名鼎鼎的令帅竟然就是你,要我没有记错,那时见面,你还是个上尉见习员吧。”

责初说着,突然脑中闪过一丝记忆,立马停了声音,推着菜单的手也僵住了。

储定池尽收眼底。

“是啊,当时你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我还怕你忘了我。”储定池依旧面带笑意,伸手将菜单收到了一边,责初慌忙收回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可是将我吓得半死。”她微微松了口气,语气却还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回家之后一直提心吊胆,好在并没有麻烦上门,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储定池喝了一口咖啡,气定神闲地说,“是你自己吓自己,我没做什么。”

“是这样啊。”责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可这次我阿…我父亲的事,是你帮的忙吧,我也要同你说一声谢谢的。”

“令尊对家父有知遇之恩,这点忙又算什么。”储定池手指敲了敲咖啡杯壁,目不转睛地看着责初。

“这倒是未听我父亲细说过。”责初被她盯得不好意思,低头扶着吸管饮了几口柠檬水。

“当年家父落难逃到顶荆,是令尊施恩收留,后来家父去武备学堂的学费,也全数是得令尊资助,当年若是没有齐家的这份恩惠,断然也没有今天的我了。”储定池语气轻快,像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竟是这样。”责初心不在焉地附和道。

储定池端着手,突然岔开话题问:“听令尊说,齐小姐也是留洋回来,去的哪个国家?”

“德国。”责初回答地快,转而又一想,问,“你呢?”

“美国。”储定池说,“我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学习,只是家父出事那年我便回国了,还未来得及完成全部预备军官训练团的课程,没有拿到毕业证。”

“这倒是不打紧,如今你已是一省督军,不差一张大学凭证。”责初渐渐放松下来,说起笑来,“我在海德堡大学读文学,读完了才觉得除了愉悦自身,无甚用处。”

“那便够了。”储定池从椅背上直起身子,话锋一转,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老太太心急的很,今日硬押着我要来问清楚齐小姐的意思。我事先做了功课,对齐小姐有些了解了,当然,也都是听旁人讲的,你若是有兴致自己与我说,我也是很乐意听的。齐小姐这边可有什么想了解我的?”

责初这才想起来此番来的目的,也有些脸红起来,默了默才说:“我不晓得你如何想的,但这话如果我不说,心里总归是不踏实。这算来也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如此便要谈婚论嫁,现在看来未免是荒唐了些。我晓得我父亲的心思,若是能攀上储家这样的高枝,我们日后的日子定会好过许多。但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性子合不合得来也都不晓得,若是因着上一辈的恩情往来而硬是要绑在一起,那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十分不公的事。”

责初见储定池未说话,又继续道:“如今是民国了,什么都讲究自由平等,婚姻大事,也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凭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人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储定池又往椅背上一靠,叉着双手问:“齐小姐这番,是拒绝我的意思?”

“嗯?”

“与齐家结姻是家父的遗愿,我不管现在是说的什么婚姻自由,我只晓得知恩图报总是老祖宗留下来不能变的道理。你嫁给我,我会好好待你,就像你说的,齐家也能因此得到庇护,我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公的。”储定池说。

责初哑口无言,心中对他一番顽固老旧却又挑不出毛病的话咋舌。二人三观不同,倒是有些话不投机了。

“我倒是觉得,婚姻不只男欢女爱,但进步如齐小姐,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已经心有所属,才不愿嫁给我?”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又问。

“没有。”责初慌不择言,随口蹦话道,“无非是怕你吃亏了去,若是日后你寻到良人,后悔了,处理起来倒是会有些麻烦。”

储定池笑起来,说:“那便没什么可担心了,大不了你嫁过来后,我的财产全由你来保管,日后我若是见异思迁,便被你扫地出门就是。”

“我不是说这个。”责初皱眉道,“届时要离婚,以你在顶荆的威望,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我是怕麻烦的人,如此对你影响也不好。”

“我还未把你娶进门,你就开始操心这样的事,方才你嘴里说的这两个字,夫妻间还是不要提的好。你怕麻烦,我不麻烦你就是。”储定池这一番话,听起来倒像是情侣间的调笑一般。责初一阵脸红,没再搭腔。

“怎的不说话了?”储定池故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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