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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门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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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一声鸡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袁心仪由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透过狭小的窗户望向窗外。窗外,依然是一片黑暗,不过,黑暗之中已现鱼肚之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该起床了。

她拉了一下开关,灯亮了,说其亮,光线顶多比萤火虫亮一点。没有办法,谁叫家里面穷呢,该节俭的就必须要节俭。

抓过一件衣服,她披在肩上,然后走下床来。

她来到母亲床前——母亲与她共处一室,只见母亲合着眼睛,似乎睡得很香。不过,那一张枯削、苍黄的面孔却让人瞅得揪心。

呆了半晌,她轻微一声叹息,将被褥往母亲上首拉了拉,然后关掉灯,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仲秋的清晨已充满凉意,一夜过后,地面上积了不少黄叶。

走进厨房,她去做每天清晨必做的一件事——为母亲煎药。母亲长年卧病在床,如果没有药的支撑,恐怕早已魂归故土、追随父亲去了。同样,如果没有母亲的存在,恐怕这个家也早已支离破碎、颠沛流离了。

——是母亲保持了这个家的完整性。

袁心仪是家中的长女,她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分别是袁静仪、袁淑仪、袁凤仪和袁超。

本来,她的家庭蛮幸福的,虽说不富裕,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却是其乐融融,只是三年前的一场变故从而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她来说,那是黑色的一天,是她一生中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天。

那天,天空阴霾、大风凛冽,下了一整夜的雨到清晨都没有停。吃过早饭,父亲上班去了,她与几个妹妹也上学去了,母亲则在家把持家务,喂鸡喂鸭,顺便照顾弟弟——那时候弟弟还小,才仅仅四岁,还没有入学。

坐在课堂上,不知为什么,袁心仪总感到心烦意乱、局促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可又说不出是什么事。就这样在煎熬了两节课后,到第三节课时,班主任突然将她叫出了课堂,带她来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她奇怪地发现三个妹妹竟然也在,办公室内还坐着一个表情凝重的黑衣男子,好像不是学校的老师。校长走过来,将四姐妹集中到一起,然后带到那黑衣男子面前说:“这就是袁家四姐妹,现在你带她们过去吧。”

“好的,谢谢校长了。”黑衣男子说着话站起身来,随后将目光转向她们,“你们就是袁天成的女儿们吧,我是你们爸爸的同事,现在他在工厂出了点事,领导让我来接你们过去一趟。”

袁心仪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蓦地上前一把拽住黑衣男子的手,急躁地说:“是不是我爸爸出事了,他出什么事了?”话未说完,泪水哗啦啦地顺着脸颊直流淌下来。

黑衣男子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反应让他下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了。还是一旁班主任反应快,上前拉过袁心仪,亲切地说:“心仪同学,别激动,事情还没有个眉目,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是,老师。”袁心仪抽泣,“我只是感到我这心里面好慌好乱……”

“老师明白你的心情。”班主任怜爱地搂过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又说,“走,老师陪你们一起去。”

“嗯!”袁心仪点了点头,有老师陪伴,她心里似乎踏实了些。

“那——咱们就快走吧。”黑衣男子催促,“领导那边还等着呢。”

上了车,车子一路呜咽着向工厂奔去。

雨似乎比清晨下的更大了,而且还夹着凛冽的狂风。

一路上,班主任始终握着袁心仪的手,就像母亲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一样。袁心仪虽然不愿意往坏的一方面想,但她却明显感到老师的手沉重。

一番颠簸,离爸爸的工厂越来越近了,爸爸的工厂位于偏僻的山坳之中,是一家矿石厂,专门从事碎石与煅烧。

临近工厂时,班主任突然对袁心仪说:“心仪,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好女孩,呆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挺住。”

袁心仪是何等的聪明,老师的几句话让她明白了八九分,定是爸爸出事了,要不然,老师的表情不会这么凝重,其实,经过一路上的思想斗争,她已做好了思想准备。

车到目的地,远远便传来嘈杂之声,嘈杂声中还夹带着呼天抢地的嚎哭声。工厂门口围了许多的警察,工厂大院里横七竖八停了十多辆车,其中还有两辆救护车,车顶上的警报灯不停地在闪烁着。

下了车,走进大厅,大厅里人声鼎沸,叹息声、呼叫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几个警察肃穆庄严地维持着秩序,几个白衣天使来回不停地奔走着,担架上,躺着一些伤者,纱布缠绕,浑身是血,正在那儿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还有地面上,一动不动躺着几个人,不过,身上已盖上了一层白布,应该是没救了,有些人——应该是家属吧——正在那儿高一声低一声地痛哭着。

三个妹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畏畏缩缩紧跟在班主任老师与黑衣男子后面。袁心仪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却不怯场,再说,此时此刻,她心中全是父亲的安危——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亲人之间总存在着一种心灵感应吧,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可能就是父亲出事的时候。

救助的伤员中没有父亲的身影,难道说父亲在这几具尸体之中?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脚步却控制不住向那几具尸体走去,如果平时,她早已被这样的场面吓得毛骨悚然,但今天却不知哪里来的胆量,根本没有一点怕的意识。

除了有亲人在痛哭的两具尸体外,还有三具尸体无人认领。

掀开第一具尸体上的白布,不是父亲,又掀开第二具尸体上的白布,也不是父亲,难道这第三具尸体是父亲?她的心突突地加速跳了起来,心中一百个念叨着不是,去掀白布的手不由得也抖了起来。

终于,白布掀开了,正是父亲!只见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嘴唇乌紫。她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憋不住心中无限的伤痛,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爸——”接着,泪如雨下地痛哭起来。

三个妹妹听到姐姐的哭声,这才胆子大了一些,跑向袁心仪的身边,一看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个相继哀嚎起来。

班主任老师也不由得为这伤感的场面为之动容,忍不住泪水滔滔而下。她来到她们身边,抹了下眼泪,刚想劝慰几句,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仓促的叫声:“在哪儿,快告诉我,我家天成在哪儿?”

——是母亲的声音。

袁心仪止住了哭声,寻声望去,模糊的眼中只见母亲抱着弟弟跟在一个同样穿黑衣的男子后面焦急地张望着。

“妈。”袁心仪抽泣地叫了一声。

听到叫声,母亲急急忙忙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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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去,边走边说:“你爸爸他——”走到跟前,放下袁超,看到地上的丈夫,话一下被噎住了。她愣愣地看了数秒,忽地两眼往上一翻,头往后一仰,“轰隆”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妈——”袁心仪扑上去,抱住母亲哭着叫着,父亲出了事,母亲可不能再有个三长两短。

旁边的医务人员听到声音,忙赶过来进行救治。他们将她搭上担架,又是把脉又是掐人中,但这些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医生拿来一根针管打了一针,母亲才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母亲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不论姐妹几个如何呼唤都无动于衷,仿佛谁也不认识了。医生解释说这是急火攻心,暂时的失忆,需要做进一步的治疗,安排救护车直接送往医院。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父亲亡故,母亲如果再有个不测,那么这个家可就完了。

父亲的死与其说是天灾还不如说是人祸,父亲所工作的地方由于厂房根基不牢、年久失修,加上长期处于振荡之中且又位于山体旁边,管理人员又忽视安全、疏于管理,近日来又是大雨滂沱,多种因素重合在一起,这不,终于出事了,开工以后,正当工人们如火如荼地干着的时候,“轰”的一下山体滑坡了,瞬间将厂房湮没其中,除了外围的几个工人逃了出去,其他人都随同厂房一并压在其中。

此次事故伤者每人赔偿五千,亡者每人赔偿两万,由于袁家情况特殊,母亲又因受父亲死亡刺激而病倒,故此多赔了五千。可纵然如此也无济于事,母亲自病倒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终日与床和药相伴,与其说活着,还不如说苟延残喘。

生活本来就拮据,突然间又遭受如此重创,身为长女的袁心仪感到肩上犹如压了一座大山,母亲不能动弹,几个妹妹又要上学,还有弟弟也需要人照顾,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过。起先,左邻右舍还能帮个照应,但时间长了,人家也有人家的家庭,谁能完全照顾到你家。

就这样拖拖拉拉维持了半年左右,直到有一次,邻居来聊天,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才行。袁心仪也知道这样拖下去不行,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目前的困境,况且她也不过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一番家长里短之后,邻居将话切入正题,与其说劝,还不如说受别人嘱托。邻居表明来意,说有人相中了她家老幺,欲收作螟蛉之子,当然也不会白收,会给一笔费用作为补偿,一来孩子不用跟着受罪,换个环境更有利于他的成长,二来有了钱,也可以改变一下目前窘困的状况。

——看来这一个不错的、两全其美的选择。

但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要将儿子过继给别人,这不等于要挖了她的心吗?可回过头来仔细一想,邻居的话说的也很有道理,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与其攒着还不如放手,到人家,再怎么不好,最起码能填饱肚子吧。

不过,她没有立即表态,这种事不是做买卖,她必须要好好考虑。邻居也没有催促,只是说想好了通知她就行。

邻居走后,母亲将袁心仪叫入房中,与她商量,自丈夫离世后,家中大大小小事务均由她操劳,因此,唯一商量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把邻居的来意说给她听后,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特别的强烈。

“妈,我跟你讲,这件事绝对不行。”她说,斩钉截铁,“别说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就算不是,难道他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你十月怀胎,含辛茹苦,一点一点将他喂养到这么大,别人一句话,你就送人,你这心里就舍得吗?我们家是穷,可难道穷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了吗?如果我们真将弟弟送了人,那左邻右舍、前庄后村怎么看我们呢?还有,爸爸尸骨未寒,倘若他泉下有知,他能瞑目吗……”说到最后,嘤嘤啜啜,竟忍不住伤心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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