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只想十三开心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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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办法在你的食物里放糖，可我想让你的生活里都是甜的。”

——喻枝

【一】

黎明前的病房外，许慕川大腿上趴着靠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给喻枝搭着他的外套，空洞的眼睛里，想的都是那天张楠找他说话的样子。

市井里都说，不要给孩子找后妈，小心找个恶毒的，会虐待孩子，找后妈有什么好的，后妈有了自己的小孩，就不会对那个孩子好了……是这样吗？至少在许家，不是的。

许慕川想过张楠会刻薄他，会对他不好，只顾着许榛。可是并没有，她拿着秦丽云的钱，认认真真带着许慕川治好了眼睛，她会每周给许慕川饭钱和零花钱，而且许慕川的饭钱和零花钱一直比许榛的多，她说：“哥哥比小榛大，吃得多，年级高，要用钱的地方也多。”她再忙也不会忘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像那个三天两头不归家的父亲。

许慕川甚至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感激她，让他不用直面父亲的没人性，白让自己恶心。妈妈离开了他，但是这个新弟弟很乖，很听他的话，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咿咿呀呀叫哥哥，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阿姨对他很和善，小榛有的，他一样都没少，从未厚此薄彼。

许慕川以为他们已经是这个糟糕的家庭里，最大的善意。可当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张楠病危，许慕川开始思考，是不是这个世界对他根本没有善意，而他最后的结局是不是无家可归。

“哥哥。”一声清脆的童声从病房门口传出来。小男孩拿着毛毯，还捋着蓬松的头发。红肿的眼睛愣是像两个核桃。许榛小步走过去，把毯子给他们盖上，“医院冷，怕感冒。”童声的清脆并不能掩盖心里的忧思。

“小榛，你害怕吗？”许慕川不开口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嗓音这么哑了。

许榛挨着许慕川坐下，小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怕呀，很怕。”垂丧着脑袋，有些可怜，“可是怕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没有。”

听着许榛这么说，许慕川也不知道这么开口了。

“把小枝姐姐抱到里面睡会儿吧，外面睡着不太舒服。”许榛看着小枝姐姐，应该先是坐在长椅，忍不住才往这么倒的。

许慕川活动活动脖子，舒展了一下臂膀，然后把喻枝抱起往病房走。留下一句，“你小枝姐姐，今天凌晨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把毯子给喻枝掖好，将外套重新穿上，走出病房去陪许榛。

许榛坐在长椅上，弓着背，用手支撑着额头。孩子都是被逼着长大的吗？为什么不能有正常的成长流程呢？俩兄弟沉默了一会儿，许榛自顾自的说着：“哥，从我很小的时候，还没进许家之前，我妈就天天教我喊哥哥，”许榛笑的有些苦涩，“其实我不想叫哥哥，那个时候我才两岁都没有，我只想叫爸爸，结果每天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我妈就会告诉我爸爸在工作。然后又开始教我喊哥哥。”许榛渐渐红了眼，“可能就是这样，我能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把‘哥哥’两个字说那么圆润吧。”

许榛歪头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总是听别人说，后妈恶毒，不会对丈夫前妻留下的小孩儿好啊，甚至还会刻薄，”许榛没等许慕川接话，又说着：“你肯定听过，妈妈说，你第一次看她那种防备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许榛挪了挪，把肩膀靠在许慕川身上，“哥，可是没有人跟你说过，市井里还有好多话是说，那些孩子会欺负继母的小孩儿。是的，我妈其实挺怕你欺负我的。”默默淌着眼泪，“妈妈告诉我，因为哥哥的妈妈不在，所以我们要对哥哥加倍的好，但是她也告诉我，如果你欺负我了，一定不要瞒着她，但是不可以还手。”被打了不能还手是个什么道理，大家都懂，“我当时有点不开心，我对你好，你还欺负我，我为什么不能还手，我就等着你打我的那天，我肯定会还手，还要告状，”许榛笑了一下，“可是你没有欺负过我，你会把我护在身后，还会带我吃饭，买零食。”

“你是我弟弟啊，我怎么能欺负你，你没欺负我，都算是不错的了。”许慕川使劲儿揉着弟弟的脑袋，“一天天别瞎想，”许慕川暗了暗眸子，“小榛，别怕，我知道这两天的事，打击有点重，但是阿姨绝对不会想让这些是影响到你。”

许榛一头扎进许慕川的怀抱里，“哥哥，我不想失去妈妈。我不想当没有妈妈的小孩儿。”

许慕川听着许榛的更咽声，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二】

清晨的大街，已经有了烟火气，有人忙着筹谋生计，有人奔赴理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只是太过匆忙，只剩乏味与枯燥了。

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许慕川在前面走了，一回头就看到许榛在后面垂丧着个脑袋。“小榛，走不动了吗？”估计是的。

许榛倔强的摇摇头，“没有，怎么会，不累的。”下一刻，他的手却被牵住了。“哥……”

许慕川拉着他走，“走啦，跟上，我给你讲故事。”许榛一听这话，又加快了步伐。

“那时候你四岁，还不怎么会说话，每天就知道吃喝玩。”许慕川的腿是真的长，走的老快了，“有一天你幼儿园放学回家，你和我说要买花，说母亲节到了，”许慕川细细回忆着，“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你麻烦，然后你就跟我撒娇，”许慕川无奈叹叹气，“可是你哥我又没买过花，只能兜上全部身家，牵着你去找花店，那时候一路走，一路看，”就和现在一样，“那天我都走累了，我问你累不累，你说不累，和刚刚一个样子，”想想就好笑，“哪知道你小子还给我背起来黄鹤楼，普通话都说不清楚，背的倒是一字不差。”许榛看着他哥的调侃，竟然意外觉得温馨。

“然后我牵着你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买完花，又开始发愁了，好像没有回家的车。”许慕川静静诉说着，在这繁华的街道里，并不显突兀，“然后我又牵着你往回走咯，其实我挺心疼的，那么远的路，我自己都累，后面我就抱着你走了，我实在抱不动了，又问你自己走好不好，你很乖，又自己走了起来，然后我又抱你，大概反复抱了三次。”兄弟俩的手就那么牵着。

许榛很久以后想起来这么一茬，其实哥哥对他挺好的。

……

“妈妈，我回来了！”许榛看着张楠醒了就开心，然后献宝似的把灌汤包和白粥递过去，“哥哥带我去给你买早餐了，快趁热吃！”盒子一打开香喷喷的。

“小川，你过来，”张楠想起上次自己只是随口提了句，还没有吃过这家的灌汤包，“还有一周，就要中考了，感觉怎样呢？”病人脸色上的苍白，并不能掩饰她对许慕川的信心。“一中肯定没得跑了吧？”眼里的笑意是温柔的。

许慕川擦了擦张楠刚吃过早餐，留下污渍的嘴角，“嗯，没跑了。”许慕川的人生并不允许他可以有任性而产生的败笔。“接下来的一周，简姨和小榛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要好好的，我给你捧个市状元回来好不好。”这是他给自己，也是给所有关心他的人的承诺。

张楠很少看到许慕川这么亲近她的时候，含着泪点了点头，“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