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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第2/2页)

“杜兄所言甚是。我虽已结婚五年,还常有此感慨。不过依我之见,葛兄也算小有成就,谈婚论嫁也正当时。况且婚后生活稳定了,还可继续奋斗。遇到真爱不容易,错过了,未免可惜。我的意思,还是要珍惜缘分。”

葛潇如听了,点头微笑,举起酒杯敬他:“郑兄毕竟是过来人,看得明白。”

“惭愧,虚长几岁而已,一事无成。我们还是敬敬杜兄吧,年轻有为,如今又得佳人,事业爱情两不误,该是享受人生幸福的时刻了。”郑思齐说完,三人一同举杯祝贺杜嘉林。

“不敢当,不敢当。”杜嘉林似乎喝高了,嗓音也高,颇显豪情,“郑兄谬奖了,但小弟也觉得,事业爱情是人生幸福的两大基石,缺一不可。对咱们男人而言,事业尤为重要,它是基础的基础。事业有成,爱情自然会来;反之,没了事业,爱情来了也会溜走。”

葛潇如对这番议论着实不愿苟同。他知道这一观点虽庸俗,但世俗的力量实在强大,自己也常为之困扰,为什么非得有了事业的成就,才能享受爱情的幸福?但若只沉溺于爱情,失去了对人生意义的追寻,没有了事业的寄托,似乎又丧失了自我的价值,人生或许也不圆满。究竟该追求什么,要得到多少才有幸福满足,他找不到答案,便沉默着,一时无语。

孟晓东酒兴也正高,接着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杜兄,我再敬你!往后多多指教。”

杜嘉林更是踌躇满志,举起酒杯向三人敬了一圈,道:“小弟也还在起步阶段,这点小小成绩何足挂齿。在座诸位都非平庸之辈,想必都有各自的奋斗目标,待到功成名就之日,我们再相聚痛饮!”

“杜兄志存高远,小弟佩服得紧。但说来惭愧,我实在胸无大志,只愿悠游岁月,享受庸常的人生,怕要让诸位见笑了。”郑思齐淡然答道。

“郑兄过谦了。人各有志,况且对所谓成功和幸福的理解本就不同。自己觉得幸福最是要紧,杜兄以为然否?”葛潇如说着,朝杜嘉林望望。

“幸福是主观的感受,成功也没有绝对的标准,这话是没错。”杜嘉林放下酒杯,缓缓道,“但说实话,这是失意人的自我安慰法。你看这乡间农舍,破败不堪,基本生活设施都很匮乏;田间耕作的老农,终身辛劳,却过着这样贫苦的日子。或许他们也能知足常乐,但在你我看来,总不会羡慕他们的生活吧?所以我想,幸福还是有些客观标准的,至少得有一定的基础,具备一定的条件。这就要靠自己努力争取。”杜嘉林言辞恳切,说得有理有力,似乎不容反驳。

葛潇如点点头,接过话道:“我们都非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不该回避现实问题。但另一方面也该看到,人生毕竟有许多现实的差异,幸福的标准也难免有所不同,不能指望大家都通过个人努力享受平等的幸福。我绝不是说人必须安于现状,而是说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愿景,都有自己的生命意志,如果他满意自己现有的生存状态,安享自己的生活,也可算幸福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乐天知命,随遇而安,也有其合理性。差异是难以消灭的。”

“呵呵,你这想法还是太消极了,甚至有些自私——请原谅我这么直率。是的,社会阶层不可能根本消除,但它不应该是先天的、固定的,社会应该鼓励每个成员通过奋斗,改变它,完善它,让它保持竞争力和活力。像葛兄你,身处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之中,自然可以享受悠游,甚至玩赏风雅,但是那些处于底层的人呢?那些还需要为最基本的生存而忧心操劳的人呢?如果他们也丧失了奋斗的理想,不思进取,不是很可悲吗?

“我出身不算好,但在我们家乡还过得去。大学毕业后,我在家里呆了一年多。看到许多跟我同龄的青年浑浑噩噩,过着低俗平庸的生活,我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对自己说: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定要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特别是一个邻居的遭遇,更坚定了我的信念。

“她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女孩,读高三那年,她爸患了重病,花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负了债。她知道父母根本没法供她念大学,所以,最终放弃了高考。如果家庭出身好些,她完全可以上一流大学,拥有美好的前途……”杜嘉林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因此,诸位,我的想法可能有些世故。我敬佩那些奋斗者、成功人士,并且坚信自己也会是个创造命运的人,而不是消极、随缘。”

四人都沉默了片刻。

郑思齐先开言:“杜兄,尽管人生有各自的追求,但我钦佩你的抱负。来,我敬你!祝你早日成功!”说着,从身后拿来啤酒,却发现只剩空瓶。杜嘉林哈哈大笑,说:“尽兴了!多谢郑兄。我们改日再痛饮。”

郑思齐看看表,已是凌晨两点,便对孟晓东说:“他们二位明早还要开车,你我辛苦一下,轮流休息,如何?”

“好,没问题。我来收拾一下。”

葛潇如说:“我还睡不着。这样,你们先睡,我若困了,再叫你换班。”

不多时,帐篷里便传出鼾声。葛潇如靠在屋前一棵榆树上,无心睡眠,呆呆地望着墙边那座帐篷。她睡得香吗?真想看看她熟睡的样子。如果她醒着也好,很想她此刻能坐在自己身边,有太多话想跟她说。

四周一片寂静,连刚才还在鸣叫的不知名的昆虫也休息了吧,已听不到它们“瞿瞿”的叫声。只有天边的星还亮着。他找到了那颗心宿二,就像对着她,默默倾诉。

他还不清楚她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了自己,更不清楚能期许怎样的未来。以她的家庭背景和人生阅历,应该会有比较高的要求吧?那次失败的婚姻对她的影响会消除吗?即便不能超越那个他,自己也总该有所成就,才能配得上她吧?可是,除了爱,又能给她什么呢?

想到事业和追求,他更觉困顿。在研究所四五年来,工作可谓出色,也自认才华冠于同仁,可是说到成就,却一无建树。他不屑于旁人热衷的琐碎事务,对一些“伪文化”现象更是嗤之以鼻。视觉中心几项大的课题研究,他是报告的主笔,承办的几项大型活动,他算是策划者,但都拒绝担任负责人,因为他不愿做很多琐碎的工作,不想为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事务耗费时间精力,尤其是他极为珍视的业余时间。

问题的根本还在于,他并不觉得这些成就有多重要,他宁愿拥有余暇,可以驾车出游,可以听听音乐,看看电影……正如他常说的——“不能叫事务耽误了生命”。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要追求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心中总有向往,而不甘于平庸。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想着想着,他觉得有点昏昏沉沉了,便走过去叫醒孟晓东,自己很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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