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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客乘归舟———烟路迢迢(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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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仁天皇宝龟七年3月那是仲春时节,远山如黛也修眉,才染新绿,又抹微云。清风扶槛,摇起如绦细柳。瀑布从高山之上倾泻而下,形成一道连绵不绝的水帘。沿途激起的水花在空中停留片刻,就与周围山间朦胧的雾气融合在一起。落地的水势分为几股,化作涓涓细流。或淌过山间的石头,将他们的脑袋再度磨平,经年累月,有的石子已被凿穿,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小洞。或顺着没过鞋面的蒿草,百合花的花瓣流入花心深处。泉水泠泠作响,是傩礼时击鼓的乐手。甜丝丝的水汽溯流而上,爬上我的衣袍,忽而使我的脖颈感到一阵寒意。“过几日我们就要回唐了,好好准备一下,尤其不要忘了带上那把琵琶。”阿耶突然发现我的思绪。

回到从八岁之后起就再也没有见过的故乡?我真正的故乡?可我的心情居然没有一丝激动,却也不是毫无波澜的平静。是一种莫名的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有这种促狭的想法。仿佛我不是光明正大回到故乡的主人,而是被套在枷锁里被迫亲吻大明宫贴金地面的战俘。我曾无数次在父亲送我的大唐画家的画上贴闻端砚墨水的独特味道,也曾用手指顺着水墨树枝不断向上生长,直到在我的心间开出朵朵梅花。我曾无数次在梦中描摹故乡的画面,虽然不着颜色,却历历分明。我宛若失明的旅人在暗夜的茫然与无助中摸索,在迷惘与惆怅中踟蹰。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我才发觉阿耶的僧袍早已遁失在静谧的树林中。

我回到屋中,木屐的踏声唤醒了清晨的疲倦。额发前插着木梳的日本侍女冲我微笑。念珠的转动在宽大衣袍与木头椅子下摩擦细细簌簌。我思索了许久,终于走进那间厢房。我拉上格子窗,任凭晨光为这件灰蒙蒙的屋子涂上色彩。阳光将堆放的木制品和箱子勾勒出金色的框缘。我望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光照着我的眼眸,露出淡淡的一圈棕色。“啪嗒”一声闷响,我终于还是打开了那个闲置已久的箱子。

我看向侍女刚端来的黄铜盆,盆子撞击地面而产生的圈圈涟漪渐渐宕开,而后,露出了我的面孔。那是一张白皙的面庞,但并不透彻,而是带着些干滞,像敷着铅粉那般。修长有浓密的柳眉带着杂乱,一双狭长的眼睛略微紧挨着眉毛。记得小时候女房总喜欢将我的眉眼比作溪边草丛中掩映的卵石。每当我因为惊慌而睁大眼睛是便如圆杏,而其余就是不露声色时的狭长。我将布打湿,轻轻擦拭那把琵琶,手指穿过根根琴弦下方,像失明的游鱼穿过摇曳的泷川的水草。琵琶来自我的故乡,这只琵琶上的螺钿纹饰极其精美且艳丽,正面是乐师骑着骆驼弹琵琶的景象,背面则镶嵌了极为华丽的百花纹饰。这是小时候阿耶赠我的,他曾跟随大唐宫廷中的乐师学习琵琶,在那样开放而包容的年代,人们似乎并不以百工之人为耻,也因而造就出《霓裳羽衣》、《七德舞》、《庆善乐》这样不朽的华章。我当然明白他多年的殷切希望,可我真的可以完成吗?

咸涩的海风,茫茫的海障,干裂的上唇常带着血,发梢都染上了海盐的味道,遣唐的船上看不见鸥鸟,只有心中的烛火照出天际的轮廓。三个月的日子我常抱着琵琶在甲板上游荡,海风吹起我的衣袍,压抑而迷惘的感觉最令人窒息。历经一路波折,我终于来到大唐。这个绮纨之岁曾令我魂牵梦萦的东方华渚。

唐大历十一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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