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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再遇已物是人非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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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嫂引着许子衿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宇,来到花厅内。一个神态富足服饰华美的夫人端坐厅堂之上,不用猜测,此妇人必是李夫人无异,芸嫂向那夫人行礼回道:

“夫人,许姑娘带到。”

李夫人点了点头,芸嫂便绕到她身后立住。许子衿深深作揖,轻声喊道:

“夫人好。”

李夫人点了点头,面带笑容,悠然道:

“我听琴儿说起过你,算来你父亲也是跟我家老爷交往过的,我们就是故人,今晚我在家中设宴款待,许姑娘肯赏光赴宴,真是一大幸事。不过今日我有些头晕,身上乏力不能作陪,白日里就让芸嫂带你在家中园子里四处看看吧。”

言毕,眉宇紧锁,以手扶额,看似疲乏。

芸嫂立即伸手来扶,李夫人轻轻摆了摆手,道:

“我躺一躺就好,想必是近日事情太多的缘故。”

许子衿见此,不知如何而答,只得应着。

李夫人又是一笑,道:

“去吧,芸嫂,带她到花园里逛逛,拿我房里的点心给她尝尝,吩咐厨房做几样琴儿与许姑娘爱吃的饭菜,午间让他们年轻人一起吃吧。”

向芸嫂点了点头,芸嫂会意,带许子衿下去。

李府之中阔大豪华,芸嫂一一向许子衿介绍其中景致,游玩半晌功夫,一个小丫鬟忽然来叫,芸嫂便安排这个小丫鬟来陪许子衿,自己匆匆离去。

小丫鬟年级尚幼,看着倒伶俐可爱,眉心一点红痣,显得与旁人甚是不同。许子衿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

小丫鬟欢喜道:

“小姐,我原来叫绮香,前些日子才到府上来,管事儿的婆婆说要给我改个名儿,还没定下来呢。”

许子衿朝她笑道:

“你的名字甚是好听,何必再改呢。”

绮香得了夸赞,乐呵呵笑起来,蹦蹦跳跳玩个不停,玩累了就倚栏歇息,不一会儿就与周公相会去了。许子衿看着无趣,顺着一条石径自顾自观赏景色。李府本来就大,左走右绕很快就迷失了方向,许子衿本在粉蝶林闲散惯了,步伐轻快,只捡僻静处走,到尽头是一座雕琢细致的假山,山上停息许多鸟儿,凑上前去,却是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假鸟,上前一步,正待细细端详,脚下一滑,前襟被山石刮了一下,待站稳脚跟,发现傍山建着一所房子,门户虚掩,寂然无声,推门而入,里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一排排木架,上面全是书籍。许子衿自幼爱书,忍不住翻阅起来,书架后设有卧榻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连茶水点心都备好了,可惜主人却把这么好个地方闲置了。许子衿百无聊赖,当即坐下静心读书,一边饮茶,一边品尝点心,真是无比受用。也不知过了多久,倦意袭来,便斜卧榻上睡去。

直到晚钟齐鸣,许子衿闻声而起,透过门窗但见晚霞如炽,想起李夫人还备了晚宴,迟了就不好了,赶紧起身,稍加整理衣衫,突然发现李琴安赠给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想起自己曾在假山上刮了一下,急忙赶去寻找,果然在山石下寻到玉佩,满心欢喜地正要去赴宴,忽听得悉悉索索的动静,一个声音极低,道:

“东西找到了?”

听着耳熟。

一人答道:

“准备好了,这是极毒的□□,掺了解毒粉进去,要服下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发作。”

许子衿心中一惊,李府中有什么大事要用剧毒?悄悄从假山后探视,其中一人果然熟识,便是李夫人的贴身家仆芸嫂,另一人低头而立,看不清样貌,只见其发间插一支素色玉兰花簪,上头坠一颗,倒是精致。

芸嫂道:

“夫人嘱托不能让少爷知道此事,所以这许姑娘不能死在李家,你只管将毒放到最后的甜汤里,待许姑娘喝下就趁着天黑把她送出府去。”

“少爷若看出什么端倪该怎么办?”

“少爷到时候自会醉得不醒人事,顾得不什么许姑娘。许姑娘今夜之后必须消失不见,万不可坏了老爷与知府大人定下的亲事。待少爷娶了知府小姐,自然会记你一功。”

那人应下,二人分别离去。

听到这里,许子衿全然明白,一阵冷风直往上窜,心下思付:原来李夫人并未真正答允安哥哥和自己的婚事,面上和善是要引自己掉进圈套,更是为了攀附权贵要害自己性命。眼看天色已晚,夜宴马上开席,自己身处是非之地,这鸿门宴去了是死,不去也会是死,思付半天,只待到时随机应变了,随意转了一圈,便遇上芸嫂遣来找寻自己的丫鬟,由她引着去了家宴。

李府家宴盛大,偌大的花厅里陈列华丽,歌舞笙箫样样俱全。李夫人坐在大厅之上,面色和悦,芸嫂在旁伺候。李琴安在其右首,乐享靡靡之音,见许子衿进来,不时暗送眼波。但此时许子衿心中忐忑,李琴安的多情成了一把双刃剑,另一面暗藏杀机。在李夫人右首,一边迎合母子二人,心中颇是不安。宴席进行过半,芸嫂悄然离席,许子衿心中明白,随后也寻了个理由告离。

离席后悄悄来到厅后花园,撞见早上带自己游玩的绮香,把她叫到跟前,吩咐道:

“快带我去厨房。”

眼见绮香望着自己,只是痴痴地笑,许子衿顺手将左腕上李琴安所赠的玉镯褪下,塞到她手里,示意她引路。绮香瞪眼瞧了瞧玉镯,戴在自己手上,欢欢喜喜朝许子衿摆了摆手,带她朝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门口,许子衿示意绮香不要作声,拉着她俯在窗下,暗暗从窗口向里望去,看到了头带玉兰花簪之人,她正遣散厨房里两三个婆子,望望四下无人,拿出一个小瓶来,往桌上汤碗里倒入些许粉末,必是□□无疑。许子衿见状,将手腕上另一只李琴安所曾金镯子也给了绮香,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声,绮香笑着点了点头,唱着歌谣站起身,大大方方走进厨房。

厨房中的女子一惊,大声骂道:

“死丫头,你来干什么!”

绮香笑语盈盈,歪着脑袋,道:

“姐姐,芸嫂派我叫你去花园里,她说让你快快过去拿样东西,”

这女子望望绮香,又望望汤碗,想了想,道:

“你快和我一道去。”

说罢拉着绮香出来,关严房门,两人一道去了。许子衿见二人走远,立即进了厨房,倒掉下了□□的甜汤,另寻一只一模一样的汤碗,盛上甜汤,放在原来的位置,然后躲在窗后。不一会,那女子一人回来了,口中骂骂咧咧,狠道:

“没规矩的东西,到府上才几日,竟敢骗我,死丫头跑得倒快,满嘴胡说八道,看我抓住她怎么修理。”

许子衿给了绮香一金一玉两只手镯,足够她今后衣食无忧,并嘱咐她趁机逃出李府,去寻个活路,这时她大概早出了李府,哪里还能寻得到人影。

女子回到厨房,看甜汤好好地,毫不迟疑,端起汤走了。许子衿悬着的一颗心落下,随后也绕路回到花厅里。

但见宴会上,歌舞正浓,许子衿仍旧回到座上,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碗甜汤,挪开目光,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李琴安,李夫人立刻道:

“琴儿不胜酒力,我从不许他多饮,许姑娘能来探望我,心里高兴,才许他畅饮几杯,你看,这就醉了,你可不要怪他。”

许子衿笑道:

“让夫人费心了,准备这么好的宴席,子衿愧不敢当,李公子有您的关怀,真让人羡慕。我自小孑然一身,时常听李公子提及您,甚而都要嫉妒她有您这样的母亲。”

一番话说得里夫人乐开了花,只道:

“琴儿这般我便宽心了,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快喝汤吧,这甜汤是我特意请了名医的配方,加入许多名贵食材,大有滋补之效,平常人家是没有的,赶快尝尝。”

人前慈祥和气,人后致人死地。许子衿回应着,端起碗,一口气将甜汤喝的干干净净。李夫人乐不可支,先命人扶李琴安去歇息,再闲话几句,便差人备下轿子,遂将许子衿送了回去。

两个轿夫脚程甚快,紧赶慢赶将许子衿抬回了粉蝶林,来到小院里,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掀开轿帘一看,许子衿已昏迷轿中,为首的轿夫道:

“这姑娘必是喝醉了,咱们辛苦一趟,这是夫人赏的。”

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那人分了,继道:

“李夫人不想声张此事,咱们就当没来过。”

另外那人心知肚明,点了点头,二人抬出许子衿丢回屋内,各自散了。

许子衿昏沉中觉得轿夫们走远了,缓缓睁开眼来,心有余悸,深知今晚虽然死里逃生,但从此不能现身林城,需得远远躲开李家才是生计。这一劫使她初尝人间冷暖尔虞我诈,一时坠入男女情爱中,一时又从噩梦中惊醒。回首一看,自己对李琴安的那份痴念已成了一段笑谈,人世熙攘,利字圈住了一切,那点儿时青梅竹马的往事都碾做现实轮下的尘埃。一人秉烛夜坐,天地虽大,却不能以故土为家,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自小生活的小院,带不走半抹桃色,环顾四周,祖辈留下的诗画书籍,熟悉的门窗砖瓦,儿时家人的欢声笑语,装满小小的瓦屋院落,离开这里,要就此浪迹天涯了。许子衿虽然自小失去父母,但父母儿时的教导铭记于心,性情温和,内心坚毅,向来不卑不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把伤心难过埋在最深处,面上多是平和随性的,没有过于忧虑。坐了许久,觉得倦了,便和衣而睡。

第二日,未及拂晓,许子衿已整理好随身物品,背着包袱,眼望故地,依依不舍,忍泪离去。初次离家,许子衿不知去哪,只捡僻静小路走,不觉间一直上了林城郊外的一座斜山上,渴了饮山泉水,累了依石歇息。这斜山不高,许子衿走得又快,半晌功夫便登上山顶,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能俯览整个林城,沿河如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城郊桃林一抹绯红,掩住了自家庭院,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正是她自小长大的家园,念故土乡情别离恨,自此天涯沦落难回首。

许子衿正凝望间,听得一声呼喊顺风而来:

“子衿。”

回头一望,不出所料,乃是李琴安,他气喘吁吁,从山下追了上来,他能一路寻到此处必是大费周折。许子衿起身脱口叫道:

“安。”

只喊了一个字,生生将那声哥哥咽下,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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