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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六月八 (第2/2页)

吴琳娘正对上贤妃的目光,自己好似那砧板上的鱼肉坐等旁人一刀一刀宰割。“嫔妾是秀女出身,礼部写的明明白白。娘娘若有疑虑,不妨去问礼部”。

贤妃摇起宫扇,徐徐道:“本宫年纪大了,记错也是有的。只是看见你,倒想起故人来。今日无事,且与你说一段往事。世间烈女不计其数,荆娘当为翘楚。她不惜背上万千骂名,求的不过是保全家人……”

吴家曾有个女儿名唤荆娘,下荫房的越娘嫁与皇三子徐靖嗣为侧妃,荆娘则入皇长子徐靖俭的府邸,不出三个月,皇长子正妃病逝,荆娘顺理成章成为继妃。外人都道吴家的女人心如蛇蝎逼死原配,徐靖俭也恨毒了吴家,却不得不倚仗荆娘的筹谋。那二三载,皇长子风头日盛,可临门一脚仍败了。原本去山东办差的徐靖嗣杀回京城,一剑刺死长兄。当夜,扮作宫人的吴荆娘盗走徐靖俭的尸身,一路背进凝和殿。

“她…她的下场…”

“她么”,贤妃失神,“她与他拜堂成亲,就在此地”。

吴琳娘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将死之人与一个已死之人拜堂!“娘娘还未说,她如何自行了断?”

“本宫…忘却了”。

往事如烟,再轰轰烈烈之事到了今日也不过是旁人口中的一段话而已。数年之后,何人还能记得?

吴琳娘将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抬起茶碗快快饮上半口:“茶已喝过,嫔妾告辞!”

贤妃凉凉笑了一声:“原本嫁入皇长子府的,不是荆娘”。

修容小主脚下踉跄,扶住门窗方稳住身形,又大步流星冲了出去。

“小姐何必见她?”夏堇扶起贤妃,主仆缓步走回正殿。

檐廊上的彩绘虽斑驳了些,倒也整洁。去年迁居此地,遍地杂草与灰尘,贤妃娘娘就换一身短打衣袖与宫人一道打扫庭院。消息传扬出去,吴太后借机敲打坤泰殿,梁后再不情愿也只得命人关照。皇帝并未废妃,这凝和殿再冷清,面子上总要过去。

贤妃笑得云淡风轻:“日子这般无趣,难得有人登门”,并无半点落寞。

“可她也不该挑今日来,一脸倨傲,当旁人都怕她吴家”。

“也怪了,吴家的才情全给了荆娘一人”。论谋断,奚贤妃是自叹不如。徐靖俭若肯听从吴荆娘的计谋——矫诏弑君,登上大位的未必是徐靖嗣。“风华绝代如她,怕是不会有了”。

夏堇微微低头,正瞧见自家主子腰里系着的粉青宫绦,下坠两块白玉环,二玉相碰为瑽瑢之声,好听得紧。“奴婢以为,世上若有风华绝代,也是小姐”。

贤妃笑得开怀,打趣道:“你家主子年老珠黄,怎比的各宫的美人”。

“小姐连自己的容颜都着意忘了,哪里知晓……”

“好了,咱们小管家婆有操不完的心,也不知将来哪家儿郎有幸能被阿堇唠叨一生”。

夏堇臊得脸红:“我不嫁,早与风兰约好,它日作个自梳女”。

“呸呸呸,这样的话可不许乱说,赶快去佛爷面前求个情”。

“小姐…咱们凝和殿里哪有神佛?”

“…那便去我娘灵牌前磕几个头”。

“好好好,小姐吃完寿面,奴婢就去磕头”。

墙角落地自鸣钟当当两声,陈福隔着纱帐轻声道:“万岁爷,该用膳了”。

“传罢”。

陈福微微探头,书案后的天子竟没在批折子,何时起望着琉璃窗子发呆。

今儿六月初八,难怪了。

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景明帝不过略动牙筷。

末了,陈公公加着万分小心呈上一个楠木托盘:“万岁爷,内御膳房新来的师傅擅做苏式汤面。您尝尝这手艺,可能入得了口?”

青瓷海碗里盛着一碗阳春面,面条根根利爽,汤色淡酱清澈见底,油花与葱花相得益彰,香气瞬时飘满殿堂。

英挺的天子瞧着竟有几分落寞,见阳春面方回过神来,捧起瓷碗大口吃面,吸溜之声不绝于耳,好似那街边的乡野汉子。

晚膳撤去,皇帝于殿内散步消食。

陈公公随侍在侧,只捡宫里的趣事来讲。

景明帝着一袭藏蓝暗花纱单袍,腰系明黄丝绦,下坠莲塘鹤鸣玉佩一块。那玉佩是皇帝心头至宝,不在腰间佩戴便在明黄帕子内包着。陈福日日看着,也日日提点自己,凝和殿的主子仍有归来之日。

夜幕降临,皇宫内渐次掌起宫灯,家家宝灯高挂,处处明灯璀璨,好一番人间美景。

近年,滇南的料丝灯风靡京城。先帝哲宗的元皇后尤爱以玛瑙、紫石做出的料丝灯,而从前的吴太后偏好羊角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城高门大户内眷皆以此二种宫灯为荣,每逢佳节,盏盏争奇斗艳,亦是京城一景。

连着七八日,皇帝都未翻牌子,老人们虽有猜测倒也沉得住气,新入宫的几位小主可是坐不住了。

回转长安宫的愉修容被同族姐姐荣贵妃好一番训斥,斥她不懂规矩。

吴琳娘心中火大,回到配殿就拿下人出气。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连声哀告。

声响传进相邻的介祉宫,灯下读书的段淑妃皱起眉头,轻骂了句:“粗鄙不堪”。

侍女呈上碗杏仁羊乳:“奴婢听说愉修容走了趟凝和殿”。

淑妃长出一口闷气:“今儿这日子也敢去凝和殿,找不痛快,活该!”

主子饮乳品消暑,侍女回话:“娘娘说的是,贤妃伶牙俐齿,言语上定是占了上风”。

提起凝和殿,淑妃便没了胃口,撂下汤匙:“可说来说去,皇上还是没厌了她”。

侍女取来宫扇为主子摇风,不解:“娘娘可是多虑了?这一年,万岁爷就再未理会过她”。

“是啊,皇上不见她,却也忘了协理六宫之权了”。

容玥晋为贤妃时,景明帝越过贵妃,破例给了贤妃协理六宫之权。贤妃迁居如同冷宫的凝和殿,象征协理六宫之权的白玉腰牌,皇帝可是提也不提的。

荣贵妃与端妃都问过,讨了个没趣,自幼长在公主府的淑妃却从未提起。她心中总有疑虑,皇帝对贤妃绝非厌弃。

“奴婢以为,娘娘身份贵重,膝下有二殿下,皇贵妃、贵妃之位迟早是您的。眼下,皇上不过是看在太后的份儿才对吴家优待些”。

是阿,眼下横在她眼前的最大障碍是姓吴的和姓王的。

若要扳倒,谈何容易?

她自幼长在公主祖母身边,红墙内的事听过见过太大,抄家灭族这等事听着便心生惊恐,可越是惊恐越舍不得那滔天的富贵。

元年元月元日,她入宫之日便获封淑妃,宫里多少人羡慕嫉恨,可她明白皇帝是因祖母抚育先帝有功,为拉拢宗室有意为之。如今祖母已到暮年,她的荣耀又能撑的了多久?虽说母以子贵,可二皇子既非嫡也非长,皇帝亦不曾另眼相待,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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