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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第2/2页)

长眉横玉脸,皓腕卷轻纱。

徐靖嗣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后妃愈是假惺惺的温顺,他越是想念凝和殿内那个冷冰冰的奚容玥。明知她过得一定好过自己,却还想来看她可清瘦了;明知她厌恶自己非常,却还想听她讲话,讲一口略带吴侬软音的官话,好听至极。

为何要来凝和殿自讨没趣?

辰时兵部尚书李玠进殿报喜,言道山东东昌知府翻遍地方志,偶得一条记载,再与兵部史料对照,认定前朝名器禾刀锻造之地就在东昌府内。四朝元老的李尚书堪称老狐狸一只,亲派心腹前往山东查访月余,今日得了准信就进殿报喜来了。朝堂皆知皇家寻觅禾刀愈百年,都道那禾刀为天下第一利刃,老尚书想起早年听到的另一个传闻,不知真假。

景明帝大喜,当堂下旨褒奖众人,命兵部与东昌知府再细细查访。

禾刀来历成谜,名称亦无可考,一说是剑身如禾苗,二说是禾山之铁,三说乃禾姓工匠所铸。东南之地有两座禾山,云南有禾姓人家,可这些都与禾刀无关。各部翻遍史籍档案,先帝在位时于兵部发现一条史料影影绰绰指向山东。多年来,山东下辖六府八十二县几乎挖地三尺,仍是遍寻不到。

寻了百年的锻造之地总算有了眉目,此乃祥瑞之兆。景明帝午膳破例饮了两杯酒。偏巧淑妃领惠嫔、和嫔入殿回禀福清公主大婚之事,惠嫔与和嫔起了口角,那淑妃便做壁上观。皇帝掀了茶杯,吓得二嫔失了花容。

“瑢儿”,徐靖嗣忽的轻唤她的乳名,仿若当年,一个于梅树下吹笛,一个于花间起舞,“你可知,禾刀有眉目了”。

容玥略惊,继而道:“既如此,臣,恭贺陛下”。天宝行前脚刚寻到禾刀锻造之法,这后脚天家就有了眉目,未免太过古怪。无巧不成书,她是不信的。

她的神情淡淡的,看在徐靖嗣眼中,似是讥讽:“朕忘了,瑢儿的心是最冷的,早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朕却忘不了”。

“敢问陛下是来叙旧的?臣,无旧可叙。臣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即刻还宫”。有些事,她情愿忘掉。

“何时起,我们两个,生分至此了”。

“陛下醉了”,竟说些醉话,“世上唯有皇后娘娘能与陛下比肩,生分二字,臣担不起”。彼时年少,她也憧憬过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可她为自己选了最难的一条路,注定难得善终。

那年,宫里的林贵妃薨,三皇子徐靖嗣上书先帝着意为养母守孝三年,婚期亦押后三载。保国公府里的老封君着意让长孙林克谦与容玥趁着热孝完婚,老太太似有预感,这婚事再拖下去就会不了了之。可婚事仍出了意外——合八字,卜不出吉凶。钦天监合上三回,就是问不出结果。开天辟地头一桩,先帝下口谕,命二人为贵妃守孝三年,再问吉凶。

“朕以为三年间定能寻到禾刀锻造之地,殿前跪上三天三夜,父皇终能答允你我的婚事”,可惜造化弄人,三年间又连生事端,徐靖嗣几度遇袭,险些命丧中原。而锦绣死后,容玥行事愈见偏激,再不肯相信任何人。二人再相见,他便知,金陵的瑢儿死了,活下来的是心狠手辣的侯府贵女,“一步错,步步错”。

容玥腾地起身,凭柱而立:“臣听不得往事。臣困在皇宫中一生一世不打紧,臣只盼着四公主替臣走出皇城,堂堂正正为人妻、为人母。臣盼着她的孩子,永世不必踏入皇城”。

“你恨我食言而肥,你恨我逼你入宫为妾,你恨我保不住你腹内的骨血,你恨我迁怒于你,你恨我冷待你……”

恨、恨、恨、恨、恨,每一声都如同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逼得容玥头痛欲裂,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划过:

“瑢儿为何不哭?

泪流干了,容玥不会哭了。

瑢儿可会为我伤心?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为容玥伤心,容玥也不会再为他人伤心。”

“京城要乱了,你莫要出门。

殿下深夜到访,就是告诉民女这事?

不知怎的,就是想来看你。

殿下且去拼命,若没命归来,民女自会去坟前祭奠。

瑢儿可会为我伤心?

殿下,珍重。”

“洞房花烛夜,朕今夜好生欢喜。

陛下欢喜何来?臣是纳进宫的,配不上洞房花烛。

朕有了江山,却成了孤家寡人,也失了瑢儿。

金陵城的瑢儿早死了,活下来的是靖安侯府大小姐。

无妨,你我还有一辈子。我待你之心,从未变过。

陛下喜欢臣这样阴险恶毒的?”

“为何不肯低头?

容玥,退无可退。”

原来,从前种种,她竟一个字也不曾忘记。

容玥如失魂一般,不顾身后的君王,踉踉跄跄向前走去。她以为心早就冷了,便是日日见他,也不会再动心。原来,自欺欺人而已。

“瑢儿”,徐靖嗣三步化作一步追赶上来,却见惊人一幕,容玥竟打袖中拿出柄匕首,刺向自己的心窝。

徐靖嗣一个箭步,伸手去拦,手心掠过小剑,到划出好大一条血口子来。小剑划过容玥肩头,飞了出去。

再看容玥,瘫坐于青砖之上,全不顾血淋淋的肩头仰天癫笑,泪珠子如断了线般淌了下来。

“快宣太医,快阿”,徐靖嗣一声咆哮,抱起容玥便往外奔去。

不能有事,他的瑢儿,不能有事。

罢了,天宝行的死士,他不要了。

他只想与瑢儿,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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