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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第2/2页)

夏堇退下去叫人,容玥进书房,打架子上取下一本册子,翻看几页,又出了书房回到寝殿。不多时,夏堇领着位青衣宫女进来。

“奴婢给主子请安”,宫女行跪礼,并不敢抬头。

“你是棣棠,娘家姓赵?”

“是”,棣棠垂着眼帘,看模样,很是标致,只是额头一道疤痕延至眼角,坏了容貌。及笄后的女子不能再遮住额头,她这样的女子,日后嫁不了大户人家的。

“昨日,瞧出什么端倪?”

“回娘娘,那宫人被当成了试药之人,毒药想必是偶然得来的,下毒之人并不擅于用毒,见死状恐怖,方慌了手脚,立刻把人运出去了”。

“何出此言?”

棣棠说得一口好官话,家中必定请过女师傅教导,若在民间,也堪称才女了。“牵机之毒源于马钱子,用得少了就是味通络散结的药材,寻常铺子里皆能寻到。但牵机药却是极难制的,宋之前,多为两广、川蜀进贡来的,听闻彼时皇宫中的毒药房将毒药分为七等,牵机位列第一”。

宫里卧虎藏龙,一个没有品级的宫女却对药材如此精通,也让容玥暗自惊讶,“牵机药为何难制?”

“奴婢并不知,宋徽宗下旨停止进贡后,牵机药便极少见于世间。奴婢祖上几代为仵作,协助官府办过不少奇案。幼年时,听爷爷说,二十五年前,涿州府的一桩案子曾涉及牵机,毒药来自一位入了邪的道人,可见,市井之间仍有人制出牵机”。

“为何说下毒之人并不懂行?”

“因为……牵机毒发后十个时辰内,死者才会手足相抵,随后,便会逐渐恢复原样,一天之后,便是再高明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了”。

夏堇听着心惊,世间竟有人制出这样歹毒的药物,该是断子绝孙。

“顺天府的仵作可知?”

“定是知道的,顺天府的仵作刘家与奴婢祖上师出一门”。

“故而,顺天府一早就推断出宫女遭人毒害的时辰?”

“是,当是冬月初十未时到申时之间”。

“那女尸身上,还能看出什么线索?”

“死者年纪在十八之下,是个不识字的粗使丫头,但左右手一样灵巧,世间罕有的双撇子。她擦的头油名为“露花油”,最为馥烈和持久,有品级的女官断不会用的,如此能印证她是平日轻易见不到主子的丫头,再者,她平日值守的地方就在东西六宫”。

“何出此言?”

“死者只着中衣,外面的宫衣被人剪去了,连发簪、耳环、手镯等饰物都摘得干干净净,可她衣服上却有根松绿色的线”,那是丝绦的线。宫女以丝绦颜色来区分供职之所。东西六宫为松绿,慈宁宫、寿康宫为烟色,冷宫、浣衣局等杂役处为黑色。下毒的宫女出身冷宫,断不可能用松绿丝绦,要么是那死去的宫女戴的,要么就是搬尸人身上的。

这桩案子,看着诡异,实则并非无从查起,抽丝剥茧之后离真相也不远了。容玥心里盘算的却是皇帝的想法,宫内都传案子离奇,想来是皇帝故布疑云,可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炕桌东南与西北角各放着个棋盒,核桃木的,寻常之物。容玥拾起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捏在指间,灯下观瞧。若世间非黑即白,便没有那么多是非了。

当当两声,外室的自鸣钟报时,亥时到。

棣棠跪了足有小半刻钟,身形不动。

“你曾在衍庆宫伺候,现在心向着凝和殿,不怕家人跟着遭殃?”这话是个陷阱,熟知问案的棣棠不会不明白贤妃的本意,她知道刘家是给琅琊王氏做事的,可是天下依附王氏的人家只多不少,少一个刘家不算什么。

“娘娘”,棣棠略抬头,原来她右腮处还有一道疤,却淡了许多:“奴婢亲手刮花了脸,才得以出衍庆宫。想为端妃娘娘效力的,并不缺奴婢一人”。

棣棠是个聪明的,用簪子刮花脸时暗中撤了力道,额头冒出血时,想来端妃便不愿再瞧她了,所以右腮处那一道更是淡的。如此“蒙骗”,若被端妃得知,必然饶不了她,她要为自己再寻个靠山。

“奴婢的母亲早丧,继母待奴婢既不苛待也不上心,她是建威将军府出来的,自然要为旧日主子做事,奴婢入宫不过是本着一份孝心,不让继母为难而已。王家为端妃娘娘筹谋,宫里早有许多能人帮衬,多一个少一个,端妃娘娘又怎会放在心上?”

琅琊王氏是名副其实的簪缨世家。天下大乱,王家几面讨好,□□定鼎北京,失了帝心的王家便大不如从前了,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不是天下第一望族,琅琊王氏仍是山东、两淮的第一豪强。端妃的祖父名叫王应,当年效仿班超弃笔从戎,一路加官进爵,从正一品的建威将军位上致仕,府邸门前立着先帝御赐的下马石,可谓荣极一时。

“还有一年,你就能出宫了”。

“奴婢,不愿出宫”。

容玥冷眼瞧着下方的宫女,将那两枚棋子置于炕几之上,淡淡道一声:“下去吧”。

窗外,白茫茫一片。红墙碧瓦,千万万人艳羡之地,却有人绞尽脑汁想出去,亦有人拼了命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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