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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沉渊 第82节 (第2/2页)

谢照扣缰驰进,挺起雪亮长枪直取韩闯咽喉,黑金战铠紧束全身,只露出鬼魅般的容颜。韩闯遇上他的冰凉双眸,微微一怔,银枪如疾电飞来,无论怎么躲避,都不离他的面目一分。

韩闯急低头,后颈已被扎破,鲜血直流。

谢照将韩闯挑下马,再搠一枪,直取他心脏,立时斩杀了阎家军主将。

骑兵惊呼起来:“鬼面郎君杀死了韩将军!”一边纵马围困谢照,另有大批兵士朝后逃逸。

座下战马嘶鸣一声,双腿骨折倒地,谢照飞身下马,挑动长枪迎战十数骑兵,刺、扎、扑、拨,动作翩若游龙。四处只见寒星点点,亮光皪皪,银枪上下若舞梨花,如飘瑞雪,只要沾到一丝清寒的光影,骑兵莫不是尸首两离。

战局外的石城胡兵大声呼好,直追阎家军。

仅仅两刻钟,谷口战役中蒙撒一方完胜阎家军,杀敌一万,活捉万数人。溃逃的两万阎军直奔边境第四郡——沙台。

沙台郡顾名思义,孤城立于沙原之上,无护城河,前面对着一截矮山,翻过去步行三十里,便到了蒙撒驻军的地盘。沙台背后旖旎拖开五十里山道,遥遥对着封少卿驻扎的苍屏镇。

阎北山留在沙台里,以为援军在后可高枕无忧,已到巳时,还不见酒醒。小校冲进军衙,拖长声音道:“报——韩闯将军战死,余众退回本郡!”

阎北山惊得翻起身,随便抹了把脸,急冲冲跑向城头,衣甲都未穿戴整齐。他拉过一名逃兵,问清战场上的具体事发经过,发恨砸下马鞭,说道:“北理兵向来是软蹄子,害怕打仗,你们怎么还能输掉谷口战?”

兵士战战兢兢回答:“他们的大国师会做妖法,挥了挥旗,就跑出一队鬼军,十分地厉害……”

阎北山一脚蹬落小兵下城头,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蒙老怪那是唬人的把戏,也能把你们给镇住!”正在他回头布置郡县内的守军重操兵甲出战时,前方矮山风沙滚滚,跑出一团黑白交杂的人影。

当先千名白衣高帽的仆祝高举彩旗,列成十方长队,随后,又有八百皮衣彩面的巫觋滚地而出,手持弯曲梨木,咚咚咚敲响象鼓,应声踏乐而舞。

城头逃兵眼直了,大声叫道:“元帅,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阎北山眯眼看了一会,摸摸小胡子,道:“取长弓来!”

兵士递过弓箭,阎北山运力于臂,拈弓射了一箭。走在最前的盖飞迎风一跃,咬住了箭矢,腾空翻越一圈,带领伪装成巫觋的少年团变幻队列,跳起更为高昂的祭祀舞蹈。

见识过此等阵势的阎家军高叫:“元帅小心,随后他们就要丢飞刀了!”

可是等了一会,巫觋少年团只是举木举鼓跳舞,未见任何动静。

阎北山查看他们只是区区两千人,把手一招,喝令道:“随我迎敌,后退者立斩!”

城门轰然洞开,堪堪整装的三万骑兵,并上两万逃兵,一起潮水般涌向正前,密密匝匝铺满了荒道。巫觋团中响起尖利哨声,众多少年子弟腾空后翻,如攀越水涧的猿猴,霎时退向了矮山。巫祝旗帜最先撤离,在风沙中影影绰绰地露出头脸,引得阎北山一路追赶。

阎北山咬牙怒骂道:“这是一支诱敌队伍,大家不要怕,我们人多!”又振臂高呼:“太子军令如山,不许我们败仗,赶紧冲上去!”

巫祝队翻身上马,倒拖彩旗,掀起阵阵风沙。胡马腿长,脚程便利,始终比阎北山的队伍快一步。盖飞带子弟翻山越岭,退出众人视线。

两方人跑出数里开外,巫祝骑兵齐齐跳下马,甩下了彩旗。一丈高的旗帜如山屏一般阻碍了阎北山军队的视线,风动处,猎猎作响。阎北山追了半晌,迎上千名调头来的彩旗骑兵,精神猛一振发,喝令众军压上。

彩旗排开处,谢照带一万石城军正稳稳候着。他们并没有骑马,只是在沙尘中绑上了皮靠,脚底踩着蒲扇大的皮掌。阎北山并不明白此种阵仗的意思,但是石城军一直在乌干湖冰面驾车来去,早就练就了滑冰划水的技巧——巫祝队引诱阎家军进这块沙地,便于石城军滑沙攻击。

谢照双手反持弯刀站在最前,朗声道:“杀!”

万数人扑过去,急抢阎家军马腿。阎家军陷落沙坑中,苦不堪言,只要滚落下马,便成了石城军刀下冤魂。一时之间,沙地洒满大片鲜血,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阎北山带兵冒进,遭遇蒙撒麾下的奇军,再次落得惨败。

战局后,盖飞偕同盖行远散兵赶来,成为前后夹击之势,狠狠攻向阎家军阵尾。聂向晚说服蒙撒,派出两万北理民众团,呼天抢地赶来,在声势上又压住阎北山一筹。阎北山越战越心惊,带亲信逃走。

沙台一役降下硝烟,蒙撒白领战绩,笑得合不拢嘴。

谢照清点部众,见损伤不大,放下心来。盖行远断后,盖飞跑来跑去翻查战利品,将马鞍马镫长弓等物挂满身,呼喝着少年团子弟清扫战场。

三万人徐徐走回沙台,树蒙撒彩绣灵熊金凤旗帜在城头,向华朝人清示了地盘。谢照依循聂向晚的提议,开始闭城坚守。盖行远拿到蒙撒的令旗及文书做路引,翻越山岭,避开战线,组织难民散兵转运粮食入沙台。

一日之内阎家六万骑兵被歼灭,一万人被俘虏,雪崩般的溃败战情传遍整个北理边境。如果以沙台作为分界,那么南北两方各驰出数匹流星马,分别向朝廷送出邸报,详细称述此事。

苍屏镇的封少卿放出鹰隼,鹰隼振翅疾飞,足带黑金脚环,比邸报先一步抵达汴陵太子府。

云杏殿寂静无声,暖阁外花果累累,娇红锦葵长满植披,朵朵绽放华彩。窗前的青苔又深了一层,可能是无人踩踏的缘故;檐下的纱囊也风干了,迎风渗出淡淡清香。每当日暮夕照时,叶沉渊只要有空闲,就会坐在雕窗前,代替谢开言看着满园的花朵。

锦桌上陈列着一座木刻小马车,拖车的糯米缩成一团,在编花小竹篮里静静睡着了。

花双蝶守候在殿外,石阶前的玉簪花丛里,突然露出一张秀丽的脸。

梳着小辫的王潼湲笑道:“花总管,殿下还在里面呀?”

花双蝶轻声道:“嘘,别那么大声。”

王潼湲撅了撅嘴,花容在玉簪之后更加俏丽。“我去叫殿下出来,那满园的花儿,殿下都没看厌烦吗?”

花双蝶轻轻一叹:“王小姐千万不可造次。”

王潼湲揉了揉衣衫角,垂头想了一会,突然一阵风冲了进去,令花双蝶阻挡不及。

暖阁内纹丝不动坐着叶沉渊,夕阳辉彩撒在鬓发之上,染出一片霜白,刺痛了王潼湲的眼睛。“殿下——”她轻轻走近,咬唇道,“这座宫殿,真的困住殿下了么?”

☆、105、提议 ...

雕窗外百花灿漫,如同王潼湲的笑颜,迎风落下数枚粉清玉莹的花瓣,径直扑在叶沉渊衣襟上,他看也不看,只是坐着,静默成雕塑,夏去秋来,他留给整个太子府的背影永远是这么冷漠。

王潼湲环顾四周,暖阁内一切如故,不沾一丝尘垢。云杏殿据说是最好的居所,自从失去了主人之后,便对外封存起来。她曾经好奇地走入过一次,被花总管依照府规责罚,心头免不了存了些委屈。本来,她便是大总管贾抱朴亲自接入府里的红人儿,怕掉了身阶,贾抱朴连忙指派她做殿下的近侍女官,跟随在花总管之后学习宫廷内诸事。来了数月,她没见到殿下笑过一次,倒是听闻了不少关于太子妃的传闻。这座云杏殿在传闻中像是一处神奇的桃花源,引得她观望、流连,她只想着再走近一些,打破那些惨淡的往事,若能让殿下笑开怀,那也是她最乐于见成的心愿。

王潼湲咬咬唇说道:“我的娘亲会百般才艺,曾教给我南翎国的巫祝之舞,还有那些动听的小调,以前我只唱过歌儿,今天就让我给殿下跳段舞吧。”

叶沉渊没有说话,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花朵。他听过很多南翎的歌曲,最熟悉的自然还是《灯笼曲》,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吹出那种欢乐婉转的调子。王潼湲学过音律,未被严苛教导,亦不能领悟《灯笼曲》的精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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