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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 八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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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雨看着跪在地上的风有任,皱了皱眉,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可有佐证?”风有任听后,从怀里掏出几封老旧的书信,起身递给墨雨。墨雨粗略扫了一眼,上面的确记录着源田县令与某个山寨的来往,但这个山寨叫什么,在哪里,有多少人,墨雨就不得而知了。墨雨将信纸塞回信封,而后问风有任道:“阳帅此前曾派人询问过源田县的情况,当时你为何不向那人通报此事?”

“特使夏大人来源田县巡查之时,在下也曾想密报此事,只是周围皆是梁权海的眼线,在下恐一时不慎连累了家中之妻,故忍耐至今。”

墨雨轻轻点头,又道:“你偷了梁权海的罪证,又溜出源田来到此地,难道不怕他发觉后报复你的家人?”

“在下早已伪造出书信以替换这些罪状,梁权海一时半会定不能对书信被盗一事有所察觉,况且,在下此次前来本就是由他授意的。”

“哦?他让你来所为何事?”

“呵,”风有任不禁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希望阳帅看在他主动请降的份上,多给些赏赐和人手罢了。”

墨雨盯着风有任看了片刻,而后说道:“明日你再到这里,我把往后的安排告知于你,可否?”风有任听后,立刻拜谢道:“大人肯对此事有所思虑,在下感激不尽。若此事得以解决,一来可救源田之百姓,二来可提阳帅之声望,在下望大人务必三思。”

墨雨点了点头,而后命手下士兵带风有任下去歇息,待到风有任走远后,他忽然面向一旁的晴雪问道:“此事你怎么看?”晴雪不假思索,回答道:“他方才的话的确有理有据,但仅凭此也不能断定源田县令曾犯下那些罪状,必须派人暗中调查再做决断。”

“还有呢?”

墨雨的追问让晴雪一时间语塞,“还有......或许还应派人......”

“好了,”墨雨看出了晴雪内心的犹豫不决,直接了当地打断了她,“之后的事情我会安排的。”晴雪听后,咬了咬嘴唇,没有答话,继续帮墨雨整理着剩余的文书。第二日清早,晴雪一如既往地来到府里,却发现府里的门并未关严,她心中一紧,默不作声地走到门边,借着一丝缝隙想查看里面的情况,刚一探头,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晴雪来不及调整身体的平衡,一个踉跄摔进了屋内。她慌忙抬起头,却见墨雨表情迷茫地瞪着她。

“怎么是你?”晴雪起身问道。

墨雨被晴雪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怎么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你是睡傻了吧?”

“你......”晴雪正想还嘴时,瞥见墨雨桌上的油灯依旧亮着,有些诧异,改口问道:“你在这里待了一夜?”

墨雨点点头,回答:“我有些在意昨天那个县丞说的话,夜里便找他来谈了两个时辰。”

“结果呢?”

“对于源田县的基本情况,他说的和夏特使相差无几,他源田县丞的身份应该是真的。至于他昨日说的有关于源田县令的事情,我昨天也问过夏大人,他说对此一无所知。”墨雨顿了顿,而后接着讲道:“我能确定夏大人绝无隐瞒,也绝无被人收买的可能,你不必担心。”听了墨雨的话,晴雪松了口气,毕竟若是连阳怀若的心腹使者都会被收买,此后的日子定将变数重重,她昨日的担忧也正是因此。

“既然如此,你觉得风县丞的话是否可信?”晴雪问道。

“宁可信其有。若他只是为了诬告源田县令,风险未免过大。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我不相信他会靠如此愚蠢的诬陷来达成目的,应该是真有其事。”墨雨答道。

晴雪轻轻点头,说道:“即使如此,也应当派人先去调查一番才是。”

“你说的对,”墨雨微微一笑,“我的确有派人去源田县的打算,况且人选我也已经想好了。”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墨雨和晴雪转身看去,只见风有任正站在门外。风有任见到墨雨,躬身行礼道:“昨夜郡守大人说今日给小人答复,不知此时是否合适?”

“无妨,”墨雨点了点头,“我已想好,你即刻启程返回源田县,避免源田县令有所怀疑,最迟三日,我便会派人前往与你接头,届时也会将此后的安排告知于你。”

听了墨雨的话,风有任立即跪在地上说道:“若大人肯为源田百姓做主,是我等三生有幸,在下替源田百姓谢过大人。”说罢,便起身匆匆离开了。看着风有任远去的身影,晴雪向墨雨问道:“你打算派谁去源田?”

“现在的东湖郡里大小官员,留下的都是跟随先生多年的人,我是指挥不动的。这样算来,适合此次行动的人选就很明显了。”

晴雪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别在这卖关子了。”

墨雨转过头,笑着说道:“由我亲自带队,所有灵羽新卫都要参与到此次行动之中,这是难得的实战机会,我没有理由坐视不管。”

“你若带队去往源田,那东湖郡怎么办?且不论日后的大小事务,如果朝廷或北域的势力派军打来,你不在,谁来抵御敌军?”

“之后的政务的就交给其余官员吧,反正他们处理起这类事来也比我得心应手。至于北面的敌军,我敢肯定他们定不会有所动作。阳明州以北便是清江,清江以北是夏陵郡,那是朝廷在东北部唯一的大郡,这么多年来北域反军几次出兵想攻占此城,最后皆铩羽而归。此地背靠清江且处于上游,反军无法逆流而上背袭此城,加上此郡西北有山脉阻挡,反军只能从东面进攻。即便北域的势力想进攻我部,夏陵郡这个屏障绝非短时间内可破,夏陵郡内的守军也绝无可能放弃此城来攻打阳明州。”

听过墨雨的解释,晴雪点了点头,而后又道:“即便我们暂且无忧,可现在还没确定源田县附近有贼人,就这么贸然地将所有新卫调去源田恐怕不妥。”

“你说得没错,正因如此,最初的调查必须由我们来做。”

“我们?”

“没错,由我们暗羽来做。”

深夜,墨雨处理完了一整天的事务回到房内,刚推开门却见素儿早已坐在桌旁等候,桌上还摆着酒菜。墨雨默不作声地在素儿旁边坐下,尝着素儿为他备好的夜宵,素儿也不言语,只是在一旁凝视着他,自他被任命为东湖郡守以来,素儿几乎每晚都会在房内替他准备夜宵,开始时他还觉得过意不去,后来索性习惯了。墨雨吃了半晌,放下碗筷,对素儿说道:“昨日有件棘手的事情不得不处理,便连夜在郡府里赶工了......”

“好了,我知道你当了郡守之后事务繁忙,莫不如说是我打扰到你了。”素儿转身背对他鼓着嘴说道。

“哪有,”墨雨连忙摇了摇头,“昨夜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的疏忽......”素儿转过头,见墨雨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禁笑出了声,“我不过就是打趣而已,你这么聪明,怎么还当真了?”

墨雨看着素儿的笑颜,无奈地说道:“我长这么大,唯一猜不透的便是你们女子的心思。”说罢,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而后,缓缓对素儿开口道:“素儿,过几日,我可能要暂离东湖郡一段时间,但最多不过一个月,这期间......”

"好啊,我随你同去。"素儿不等墨雨说完便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素儿的话让墨雨愣了片刻,素儿见墨雨犹豫不已,又埋怨似的说道:“当初你答应过我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带上我一起,现在不会反悔了吧?”墨雨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最终只得前后原由一五一十地讲给素儿。素儿听后,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说:“既然如此,你更应带上我。若真与盗匪交战,我可以及时救治伤者。难不成你觉得那种小县城里的医者会比我高明?”

“可若真与贼人交战,县城里也并非安全之所......”

“你曾说要护我周全,如今莫非连一个小县都护不住?”

墨雨皱了皱眉头,而后轻叹一声,说道:“我带你一起,但你必须听我安排。”得了墨雨的应允,素儿满脸笑意地凑到他面前,说:“这才对,无论何时你都不许丢下我。”

墨雨见素儿满面春风的样子,既想笑又无奈。二人又聊了片刻,素儿便回房去了。送走素儿后,墨雨粗略收拾了一番就躺在了床上,这两日无间断的劳作还是让他多少有些疲惫,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睡熟了。此后的三天里,墨雨先是告知新卫们近期或许会有战事发生,而后私下密令暗羽卫们做足先行调查的准备,再来就是将日后的政务安排给手下大小官员。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派夏特使再次前往源田县,告知源田县令自己即将到达一事,让他做好接待的准备。

十一月二日,在夏特使启程去往源田县的第三日,墨雨召集了手下的十五名暗羽,带着素儿和晴雪,踏上了通向源田县的旅程。此次去源田县调查,墨雨特意穿上了阳怀若赠他的那身白色长袍,外披一件淡青斗篷,头戴银冠,脚踩狐皮棉靴,将自己扮成一幅纨绔子弟的模样。又备了两驾马车和十匹马,将这十八人编成了一个马队,十分招摇地向源田进发了。

墨雨带队出发后,并未急着赶路,甚至稍显悠闲,路途中,他让全员轮流在马车上休息,有时撞见野兔,野鹿一类的野味,还会射几只来吃。过了两日半,墨雨等人才到达了源田。由于几日前被夏特使告知东湖郡守兼灵羽新卫指挥将造访源田县,源田县令梁权海不敢怠慢,早早做好迎接的准备,又经多次打探,在墨雨等人到达源田县之前两个时辰便在城下列队等候。待到墨雨的马队到达城下时,梁权海快步上前跪拜道:“小人源田县令梁权海,拜见郡守大人。”

墨雨下了马,而后走上前将梁权海扶起,趁梁权海起身时大致地扫了他两眼,见这人脸型方正,浓眉大眼,须发整洁,颇有一副君子之相。墨雨打量过梁权海之后,对他笑言道:“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早先听夏大人说起梁大人将源田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墨某特来拜访。唐突之处,还请梁大人不要见怪。”说罢,墨雨瞥了一眼迎接的队列,见到风有任站在队列的前端,他便安心了。

“不敢不敢,得见郡守大人能亲自到此,是我梁某人三生有幸,也是源田县全体百姓的福气,更是源田县......”梁权海的客套话还未说完,就被墨雨打断,“好了好了,梁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现在入冬了,与其站在城外,不如回县衙里慢慢谈,你看如何?”

梁权海一愣,而后立刻笑着回答:“大人说得甚是,下官这就给您带路。”说罢,让身后的官员及士兵让开道路,自己则骑上马为墨雨等人带路。一路上,墨雨观察着县城内的景象,此前他已在县城外围见了许多民居,但那大多是一些残破的木屋,有些还是残破的草棚,路上也鲜有行人,途中遇到一些个穿着单衣的平民,那些百姓见到墨雨等人立刻跪在了道路的两旁,不敢抬头看他们。城内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侧的住宅也不再残破不堪,不少伙计还在自家的酒楼茶屋前吆喝。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墨雨等人到达了县城的中央区域,此时墨雨见到的,完全是与方才刚进城时所见有着天壤之别的一幅光景。豪宅大院遍布四周,酒馆里人声鼎沸,街边充斥着商贩的叫卖声,乡绅被奴仆簇拥着闲逛。虽比不上东湖郡,但也是热闹十足。

“郡守大人,我们到了。”梁权海的一句话将墨雨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转头一看,眼前是一座被红墙围起来的大院,若不是门口的牌匾,他还真的无法把眼前的这座大气的建筑看作县衙。墨雨等人随梁权海进了大门,更令墨雨出乎意料的是,源田县的县衙的规模比起东湖郡的郡府所差无几,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只有三万余人的小县如何能将县衙修建成如此模样。进到县衙的大堂,梁权海与墨雨对坐于正中央的桌前,素儿则坐在墨雨的左手边,其余的灵羽卫列成两队站好。梁权海命人端来好茶,而后对墨雨笑言道:“此前就听闻郡守大人气度非凡,今日有幸得见,果真如此。”

“哪里,在下不过是靠阳帅的宠幸才得来此位,不敢沾沾自喜。今日见梁大人将源田县治理得如此繁华,方知天外有天。”

“大人言重了,小人年近不惑才得此县令一职,大人却在如此年轻时便成了东国最为富庶的一郡之郡守,前途不可限量。更何况大人不止仕途明朗,连姻缘都如此美满,实在令在下羡慕不已。”梁权海说话间瞥了素儿两眼。

素儿听了此话,羞涩地低下了头。墨雨轻声笑了笑,而后说道:“墨某此次带家眷至此确属私心,此前成婚之时墨某曾答应内人与她一同周游各地,但无奈阳帅起事后,需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我只能借此拜访源田的机会带她出游,还请梁大人勿怪。若梁大人有所不便,墨某便带内人及属下在附近旅社歇息便可。”

“大人哪里话,下官早就为大人备好了房间,足够您和夫人还有您的护卫休息,您尽管安心。”

“若如此,那墨某便谢过梁大人了。”墨雨拱手说道。

梁权海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大人不必客气。话说,从东湖郡到此山路占了五成,大人在途中过得可还习惯?”

“呵,山路颠簸不算什么,我也曾走南闯北,早就习惯了。但墨某此次拜访源田,途中的确有些小麻烦。”

“哦?”梁权海将身体向墨雨侧去,问道:“敢问郡守大人,来此途中所遇何事啊?”

墨雨对他摆了摆手,答道:“不过是碰到了十几个蟊贼,小事一桩罢了。”

“竟有此事?”梁权海拍案而起,“光天化日之下,这群贼人竟如此大胆,真是岂有此理!”墨雨笑道:“梁大人不必如此动气,不过是十几个小贼而已,早就被墨某手下的灵羽收拾干净了。”说罢,朝一旁的晴雪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见状,立刻在大堂中央排列整齐。梁权海见到如此场景,不禁走上前去细细端详每个暗羽,发现每人的衣服上都有些许暗红的印迹,一时愣在原地。

“梁大人?”

“哦,哦,”梁权海回过神来,立即摆出了一副笑脸对墨雨行礼道,“小人治县不严,导致盗匪丛生,让大人受惊了,实在惭愧难当。下官今夜便在本县的碧天楼摆宴,为大人压惊,您看如何?”

“梁大人不必如此,墨某对源田县无丝毫贡献,今日到此还劳烦梁大人接应,怎敢无功受禄?”

“大人若不肯,下官实难心安,还望大人赏光啊。”

“这,”墨雨皱了皱眉头,勉为其难地答道:“既然如此,墨某便厚着脸皮在此谢过了。”

“大人折煞下官了,这是下官分内之事,怎敢怠慢,大人肯看下官薄面答应下来,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说罢,梁权海回到座位上,又同墨雨谈论了些杂事后,见时间不早,便派手下带墨雨等人去备好的房间休息。梁权海为墨雨等人共准备了八间屋子,其中墨雨与素儿一间,剩余的十六人男女分开共住七间。放置好行李过后,墨雨坐在椅子上边休息边思考接下来的对策,目光瞥到素儿时,却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墨雨坐在她的身边,问道:“怎么,又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劳累。”素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莫非是不习惯现在的身份?”墨雨笑言道。素儿听了,一抹红晕不知不觉中攀上了双颊。墨雨接着讲:“若我说你是医师,梁权海定会起疑心,毕竟只是一次简单的视察,特意带上医生恐怕有一丝未雨绸缪之意,因此......”“我不是在想这个,”素儿打断了墨雨,“我只是在想我们进城后这一路上见到的景象,虽在情理之中,但我总觉得其中有些反常的地方。”

墨雨轻敲了下素儿的额头,说道:“废话,我们不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的。这几日你不用担心太多,听我安排便是了。”

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墨雨拉开门,见风有任正站在门外。“大人,下官来的是时候么?”风有任见了墨雨,行礼道。

“恰到好处,你先进屋坐一坐,我去叫其他人来。”

戌时,碧天楼内,梁权海正带着一众部下推杯换盏,为墨雨接风洗尘,风有任也在其中。席间不断有人向墨雨敬酒,墨雨则是来者不拒,不知不觉中已不知喝了多少杯,露出些许恍惚的神情。坐在一旁的素儿则是滴酒不沾,看着一桌子的好菜也很少动筷,时不时还用微笑回应他人的奉承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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