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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 二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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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瑶光雨,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墨雨问道,带着心中万千的疑惑。

“家父今夜请公子到府上一叙。”天权晴雪答道,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墨雨没有作声,转头看向那几个蒙面的灵羽卫,方才被他斩断左腿的人已挥刀自尽,与他的同伙共赴黄泉。墨雨指着那几个没有生息的灵羽,向眼前的二人问道:“他们是天权公派来的,你们也是天权公派来的,可否告知在下天权公究竟何意?”

客青莲与天权晴雪对视一眼,随即答道:“公子或许误会了,先生同我们谈话时,并未说到他会派人来为难公子,我们两个也是方才得到的消息,说是公子或许有难,让我二人前来助公子一臂之力。”

听了此言后,墨雨心中的疑问愈发强烈,眼前的状况让他难以判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眼前的两人,虽然天权晴雪方才的话已经明示了墨雨,她是天权公之女,而客青莲能与她一起同行,也必定是天权公极其信任之人,这或许是天权公为擒他的一个计谋,但若真是计谋,又十分荒诞,正如他刚才所言,若想擒住他,就早该让天权公身边的亲信动手,而不是派这几个身手并非顶尖的灵羽来断送性命。一时之间,他沉浸在这些困惑之中,愣在原地。而天权晴雪的一句话让他又回过神来,“我知道公子现在心有困惑,我们二人也是一样。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公子与我等一起去见父亲,这样才会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墨雨没有回应,将目光转向素儿身上,天权晴雪却仿佛看透了他心思一般,继续言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会请这位姑娘同行,虽然不清楚公子与这位姑娘的关系,但这位姑娘对公子而言必定是十分珍重之人。”

墨雨沉思片刻,随即答道:“那就麻烦二位带路了。”而后走到素儿面前,轻声道:“别怕。”素儿此时早已不知所措,听到墨雨简短的两个字后,才稍稍放下心来,冲他点了点头。墨雨又走到天权晴雪与客青莲面前,说道:“方才我在住处杀了三人,击伤两人,是否应该派人去查看下情况。”客青莲扫了眼地上的几具遗体,答道:“公子不必担心,我这就找人去公子的住处,顺便把这几人的遗体也处理了。”

墨雨有些诧异,问道:“你知道我住在哪?”客青莲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墨雨反应过来,摇头叹道:“我的底细早就被摸清楚了,这点小事若瞒得过你们才是怪事。”客青莲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听天权晴雪对他讲道:“你先去派人来把这里清理一下,我给这两位带路。”客青莲点了点头,随即向墨雨二人道:“容在下先行告退。”而后转身跃入了夜色中。天权晴雪也带着墨雨和素儿向天权府邸而去。

此时已是午夜子时,刚刚的骚乱并没有给打破东湖郡城中的寂静。三人在官道上快步行走,都是沉默不语。晴雪向后瞥了一眼,见素儿的神情依旧有些紧张,便开口道:“素儿姑娘?”素儿心里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支吾着说:“小,小姐有,有......”话未说完又被晴雪打断,“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年纪相仿,若不介意,我能否直呼姑娘的名字?姑娘也直呼我名就好。”素儿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道:“晴雪姑娘?”晴雪轻笑着应道:“把姑娘二字去掉就更好了。”而后又瞥了墨雨一眼,问道:“公子莫非没有事情想问我?”

“想问的事情太多,不如见到天权公时一并问出。”墨雨淡淡地说。晴雪也不再作声,默默带路。三人又走了一刻钟,到了天权家的宅邸。晴雪带二人穿过了大院,走到了一个亮着灯的屋前,轻轻敲门,说道:“爹,我回来了。”随后便听屋内传出一声“进来吧。”,晴雪推开门走进屋内,墨雨和素儿紧随其后。二人刚进屋子,只见天权公坐在正对门口的桌边的椅子上,身边站着两人,是今日在演武场时站在天权公左右的两名青年。素儿连忙欠身行礼,颤声道:“小女子见过公上。”墨雨犹豫了片刻,随即单膝跪地,拱手说道:“罪臣瑶光雨,参见天权公。”

天权公打量了二人一下,随即看着素儿,微笑着问道:“这位姑娘是?”不等墨雨答话,晴雪已附在天权公耳旁低语,听罢晴雪的话后,天权公轻轻点头,随即向素儿说道:“今天让杨姑娘受惊了,今夜就请在此暂且住下一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素儿有些不知所措,正迷茫之际,晴雪走到她面前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房间休息。”素儿看向墨雨,见墨雨对她点了点头,只得点头答应下来。看着晴雪与素儿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天权公对身边的两人点头示意,这两人正是此前灵羽卫终选时站在天权公身后的二人,左边的白袍青年向墨雨拱手道:“在下妘耀灼。”右边那名面色黝黑的青年亦向墨雨行礼道:“在下奎鸢。”简短的自报姓名后,天权公向二人示意,两人随即坐下,天权公又看向墨雨,说道:“不必如此见外,来坐吧。”墨雨没有起身,仍跪在地上,说道:“在下不懂公上之意,还请公上明示。”

天权公叹了口气,说道:“起来说话。”语气虽不强硬,但却让人无法抗拒。

墨雨站起身,低着头一言不发。天权公看透了墨雨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风轻云淡地讲道:“自从上次一别,也有十年了,不曾想能以现在这样的方式重遇。”墨雨抬起头望向天权公,依旧没有回应。

天权公见状,又说道:”我知道,你对今夜之事还心存芥蒂,那我便如实对你讲。”墨雨这才应道:“多谢公上,在下愿闻其详。”

“自你踏入东湖郡的那天,我便得知,随后一直派人暗中观察你的动向。一年前曾有五人夜里袭你住处,你将他们尽数击毙,最终那五人被判为强盗,然而他们实则是紫微宫派来杀你的灵羽。”天权公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今夜的情况与一年前的那晚相似,只不过那十个人与曾经的五人不同,他们都是我的部下。”

“公上既然早知我在东湖郡,又为何向紫微宫隐瞒至今。既隐瞒至今,又为何今夜派人来捉我。既派人来捉我,又为何派亲信来助我。”墨雨看向天权公,内心的疑问倾泻而出。

天权公轻轻摇头道:“我没有下过擒你的命令。他们也是受紫微宫指示。”

墨雨轻轻挑眉,问道:“公上此言何意?”

天权公轻捋了胡须,忆道:“三年前,‘坠瑶光’的那一夜过后,我受国主的指示去紫微宫商讨事宜。那次谈话只有我们六个星公和国师,国主共八人。其中讲道在那一夜过后,参与了行动的灵羽与瑶光家的人无一生还,但是瑶光府上唯独少了瑶光家次子的尸体。”说到此处,天权公的目光落到墨雨身上,片刻后,他继续道:“谈话过后,国主和几个星公说我久居外地,不懂紫微城中内情,便决定从宫中抽出十个人来协助我,顺便也能提供一些关于你的线索,以便早日将你除掉。现在你明白了?”

“在下仍不明白,”墨雨说道,将目光移向了坐在一旁的妘耀灼与奎鸢,“公上手下高手云集,尤其是在座的二位前辈,凭他们二人除掉我实乃易如反掌,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让我存活至今?紫微宫日后怪罪下来公上又当如何?”

天权公没有立即作答,起身缓缓走到墨雨面前,沉默片刻后问道:“小雨,你愿意同我一道,反了这东国么?”

墨雨在原地怔怔地愣了片刻,随即向后退了一步,用不可置信地语气问道:“公上说什么?”

“你愿意同我一道,倾覆这东国么?”天权公的语气波澜不惊。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墨雨的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说道:“在下不明白,为何您会有这种想法?”

天权公坐回座位上,答道:“自从三年前北伐失败过后,我便开始考虑这件事了。而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瑶光家被灭门一事。”听了此话,墨雨又问:“在下知道公上与父亲素有交情,但公上不会仅仅是为了帮瑶光家报仇而想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吧?”

天权公笑了笑,没有作答,反而向墨雨问道:“你知道如今北域的反军势力有多大么?”墨雨摇了摇头,说道:“四年前,叛军已占有两州五郡。但如今是何状况在下已不得而知了。”

“现在仅仅北域的反军,已占下了东国东北部的六州二十郡。北域之地九成皆已入他们之手。西南,西北皆有小股的反军揭竿而起。再过不久,阳明州难保不会变成战略要地,到那时,你认为我当如何?”

听到此言,墨雨忽然沉默下来。即使背负着灭门之仇,他也不曾真正想过站在东国的对立面,但如今天权公的一番话让他颇为震惊,他从未想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七星公之一会有背叛东国的想法,就像他从未相信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因为密谋在紫微宫里发起政变才引来灭门之祸。

见墨雨不作声,天权公接着讲了下去,“诚然,或许我可以集我整州之力以抗反军。曾听你父亲提起,你参与过平叛之役,你觉得那些反军的战力如何?”

墨雨不假思索地答道:“依在下来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其中虽不乏会用灵法之人,但其灵法之粗糙,灵力之微弱根本无法与灵羽卫相比。那些不会操控灵法的人就更不用提,一百名常备军足以抵上一千反军。不仅没有战力,这些叛军更无战意可言,刚刚交锋便作鸟兽散,让人实在无法称之为军队,说是一群草寇倒很合适,毕竟打家劫舍,掠夺女子,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平常。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群人要如何倾覆东国。”

天权公点头道:“所言甚是。那些反军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军队,让他们上战场与让他们去送死没有差别。但就是这么一群人,到底是何来的勇气能让他们去造反?”

墨雨一时语塞,他清楚天权公话里暗藏的涵义,若不是活不下去,又有几人愿意如一群待宰羔羊般被驱赶上战场,他不是不能理解造反之人的动机,只是自己从小以来习得的义理,让他从内心深处抗拒着名为“造反”的行为。他缓缓开口道:“在下明白,他们活不下去便去造反。但他们造反之后难道不是生灵涂炭,难道不是会让更多的人无法生存?”

“没错。所以,你更想站在哪一边?”天权公注视着墨雨,问道。

墨雨给出的回答只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因为他真的无法做出选择,他从心底瞧不起眼下的朝廷,但更看不上那些叛军,与他而言,这两方或许都是他的敌人。他只得答道:“我哪边都不选。”

“既然如此,站在我这边又如何?”

墨雨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天权公正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他正困惑之际,却听天权公说道:“既然你不愿与二者中任何一个同谋,那与我一道岂不是皆大欢喜?”

墨雨有些疑惑,只听天权公继续讲道,“同你一样,我也不愿在此二者中选其一。我虽能理解那些反军起义的原因,但也不信他们能成大事。至于朝廷,内忧外患之际,星公们还在思索如何自保实力,国主又是个空架子,如此下去,即使不被荒戎所灭,迟早被反军耗得油尽灯枯。与其和这些人共事,倒不如老夫自己起事。”

墨雨吸了口气,欲言又止,天权公看出他的犹豫,又道:“我知道,单凭我三言两语必不能说服你。所以,我想了解你内心的想法。”

墨雨再次深吸口气,说道:“在下只想知道,为何公上花费这些精力,只为招在下入您麾下。论身手,公上身边应有不少人比在下出众,就算在下为您效力,我之所能与公上所需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在你这辈的灵羽当中,你的身手已是顶尖。况且,你参与过许多战事,论对战场的了解,我麾下任何人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若能得你相助,前路必将少去很多坎坷。”

听到此话,墨雨思索片刻后抬起头直视天权公,说道:“若在下无法从命,公上打算如何?”

天权公笑叹一声,旋即站起身再次走到墨雨面前,讲道:“你是我故交之子,你若不愿,我定不会为难你。从今往后,你只当我是你父亲的旧友,有何需求,尽管向我提便是。”

墨雨再次跪下,向天权公行礼道:“公上之恩,在下铭记于心。只是尚不能从心底全然接受造反一事。在下的仇人们已于三年前那一夜中与瑶光家一同葬身火海,在下无法用报仇这个念头为公上效力。不知公上可否给在下一个理由,让在下对东国彻底死心。”

天权公静静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墨雨,缓缓吐出一句话。

“小雨,你可愿随我一同北伐?”

墨雨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天权公的话似一支离弦的羽箭,不偏不倚地击中他内心深处最敏感的角落。三年半前,朝廷以瑶光公与开阳公为主帅,令此二家率兵北伐,最终却铩羽而归。出征四万之众最后只剩六千余人。那次战败是墨雨心头始终无法扫去的阴霾,他已经忘了多少次梦见北伐将士堆积如山的尸骨,和从他们身上淌出的川流不息的血液。三年过去了,他原以为那场战役的失败早已被他尘封在内心深处,即使被触碰,自己也会无动于衷,不曾想北伐的念头已成为了他心头的一个执念,纵使那是片刀山火海,他亦会奋不顾身闯入其中。他正发呆之际,天权公俯下身,握住他的双臂,说道:“与我一同倾覆眼下的朝廷,随后北上再讨荒戎,收取百年之前失陷之地,使蛮夷将无法再肆意踏足我之国土,边疆百姓再不会遭刀兵之祸。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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