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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十)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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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年老力弱,干不了农活,每逢集市,远远靠街偏僻处,摆些糖果瓜子售卖度日熬岁,正街的水税大地吓人。眼瞅着孙女一天天长大,出落地如花儿一般,一分喜来一分忧:这兵荒马乱的,有钱的不是土匪便是流氓,好心待人的却又穷苦地衣不果腹,为孩子寻个好人家着实不易。今日逢着庙会欲挣几个钱为孩子买几尺花布作个新衣,这么大的孩子了,成日间只穿些男人的补丁土色宽大旧衣,孩子嘴上不说,大人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让孩子待在家里,怕冷不防贼盗出没无时,将女孩儿掠了去,那样自己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哩。总觉得孩子待在自己身边,稳妥些,自己虽年近七旬,齿尽落,发尽白。没成想,这光天化日之下,恶徒明目张胆行凶于闹市,这真是:人在道上走,祸从天上来,躲是躲不过,唯有迎上来。老汉心急如焚,见这恶人身着锦衣,屁股后六七个大汉尾随,自己和孙女势单力薄,只得软语哭求:“爷呀!您看上哪一样瓜子果糖随便吃,随便拿,不要钱的,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爷孙吧!”钱宗耀理也不理,一手抓住女孩儿不放,一手去撩拨女孩儿脸颊脖颈。女孩儿左右闪避,却如一只羔羊,被人缚了四肢,那得挣脱。老汉见孙儿受罪,心如刀割,“咚!”地一声跪在了钱宗耀面前,哭求道:“爷啊!求求你!放过孩儿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呀!”钱宗耀未转身,戏笑道:“一个贱农,却养出这么一个可人儿来,没道理呀!我不要你做牛做马,却还要给你银子呢,只要你孙女儿将老爷我服侍好了,哈哈哈!”后面几个壮汉起哄地也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道:“老东西!识相点儿,能被我家公子看上,可是你家孙女天大的福气呀,开个价吧!”老汉眼见着这群恶狼一步步围了上来,惧怕地眼中突“腾!”地一下赤红一片,“倏!”地站了起来,似老狮见幼崽被掠,拼命一夺。“嗖!”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尖刀,猛地向自己另一只臂膀勾去,只听“哧!”地一声,不知是衣服破裂还是皮肉崩开,老汉左臂瞬间血溅四射,殷红一片,直挺挺竖刀钱宗耀,怒呵道:“畜生!还不放手!”钱宗耀突觉耳膜震地发颤,转身突见老汉血臂横刀在背,吓地半死,猛地一跳,越过数尺,到了壮汉一边,心有余悸。众汉见这老者敢自残,不畏死,勇武不凡,一时却也没一人敢言语半声。只见那女孩满脸泣泪,见爷爷一身血污,吓地似乎有些傻,边为老汉包扎伤口边抽抽噎噎,一句接不住一句,好不悲凉:“爷爷!。。。爷爷!。。。”老汉满脸青筋,横刀在前,依然怒目向着钱宗耀及众汉,备着随时拼命。

钱宗耀搽搽额头冷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却闻“哎呦!”一声,原来踩到了王二前脚。只见王二气喘吁吁,满脸欢喜,抑不住兴奋,对钱宗耀指点着远处一团人影:“舍妹和贱内来了,公子的好福气!”钱宗耀正欲逃走,找个台阶下,狠狠地对老汉怒道:“老不死的!横什么横!拿把刀子吓唬谁呀!若不是老子今日有事,非弄死你不可!”掉了头,引一帮人扬长而去。老汉见一帮恶棍渐行渐远,长吁了口气,笑着安慰孙女几句,说些莫怕莫惧之词,恐这帮凶神复至,好汉不吃眼前亏,鸡蛋莫与石头撞,匆匆收拾了摊位,心中苦哉今日竟未卖得一文钱,想着家里存粮已剩无几,但目下这会儿当是保命要紧,爷孙二人只得一搀一扶,从旁边的小坡偷偷溜走了。

钱宗耀与一帮人行至桥边,边走边不舍,悔恨眼看着到手的肥羊撒腿奔了,不知他日又好过了谁,顾恋空空,竟不能追。懊恼自己操之过急,原本应该先行问个住址的。想那老汉虽倔,定耐不住银多软泡,媒妁巧言,一时疏忽,竟全错了。正走间,忽见王二前面住了步,举目望去,只觉身轻体飘魂荡,不知梦里几何,白日昏昏,莽莽苍苍,乾坤空空荡荡,斗月飞梭,唯一朵彩云托了仙子,娇媚动魄,含笑奇香,使那百花顿然失色,草蕊羞羞,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钱宗耀突觉心痛,几欲滴下泪来:枉我白活半世,耻我自傲拥粉花前,羞言千言万语情话,原只付错了人!王二上前介绍苏曼妙和曹氏,却又是多此一言,钱宗耀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呆呆、怜怜、楚楚地望着苏曼妙失神,惆怅。王二复对妻子和苏曼妙又介绍这位家赀万贯,才学渊博的主家钱公子,见苏曼妙红了脸,眼中亮晶晶流露着痴迷,时不时望钱宗耀这边电光火石,心中不觉大喜:这可真是盗贼见了珠宝,花盛恰逢蝶舞!秦风啊秦风,你几时知道,你老婆的眼中可带着钩子呢!哈哈哈!

曹氏带了两个孩子向钱宗耀欠身行礼,钱宗耀礼貌地点了点头,余光分秒不离苏曼妙。苏曼妙随其后,上前也做做样子照个面,你见她低首含羞娇娇,扭扭柳摆飘飘,人未至,香来袭,早把那对面痴子,心搅翻腾,使其乱作一团,慌慌地伸出双手,不知是扶是搀还欲抱。苏曼妙抬首见这锦袍富贵壮汉为自己神魂颠倒,“噗嗤!”一声娇笑,羞羞地缓缓转过脸去,复又盈盈转过头来,满眼微波荡漾。钱宗耀见状,心门突闸开闸合,失了控制,一时只觉周身赤热,火燎一般,满脸红冠难掩,抖动的手从袖中取出两锭金子来,叫王二送于曹氏苏曼妙面前,谦语道:“匆忙间未备地什么礼物,些许钱币不成敬意,二位佳人买些小玩意儿吧!”曹氏见是黄物,平白无故受此贵重,拒不相授。王二狠狠地瞪了她几眼,曹氏只得别扭勉强拿着。苏曼妙接过王二呈上的金子,喜上心来:原来千方百计求金贵,冥冥之中有缘有法。柔情似水地看着钱宗耀:“奴家本不该接受的,却怕辜负了钱公子一片好心,让人家说我苏姑娘不近人情。只是如此一来,无功受禄,却叫奴家心焦,公子府上不知离此远近,可有什么女红织线与奴家帮忙活计,以谢公子厚意。”钱宗耀正愁接不上话,大喜过望,急道:“府上离此甚近,雇得几个丫鬟粗手笨脚那是做女儿活的,常思寻一巧手能工,却是千金难觅。今番遇见姑娘,请万万不辞辛劳到府上走一遭,帮忙理理那千丝万缕线头,使其顺摆一回。”苏曼妙听闻笑中含花,心间小鹿乱撞:好个机灵的浪子,一语便知妹妹深意。你有情,我有意,怎叫这青春金岁付流水。只是要奈奈性子,装地像些,莫那么猴急猴急地,让旁人看出些什么意思来。

苏曼妙随对身边曹氏嬉道:“姐姐呀!你我今日出门撞上好日子了,遇上这钱公子这般热心肠,直性儿,大善人!即是王二哥哥主家,有些活计,原该是需帮衬些的。姐姐是针织十能手,眼下这女红错线还需姐姐指点那帮人一二,妹妹只作个下手。”曹氏听着有理,回顾王二,看他意愿应否。王二恨不得一把推苏曼妙到钱宗耀怀里,好叫这鲜艳艳的杏花早出墙来,连声称妙!

一路上,两顶轿子摇摇晃晃,有节奏地往前行进。前轿坐的是曹氏和两个娃娃,两个娃娃那坐过这种玩意儿,嘻嘻哈哈,跳跳蹦蹦一路不停,曹氏时不时呵斥几回,怕弄坏了轿子,哪有钱赔得起这般金贵。后轿坐的是苏曼妙,自上轿来,心苦滴泪不止:想我这般命苦,三番五次寻不得良人,不知今夕何年何月才坐上这梦里常有的软塌,今日一过,复又困顿,却在那日那时复可期遇?!适才那公子对自己发愣痴呆献媚,不知真假,若真是有心人,定不相负!且再试他一试,更稳妥些。于是招呼抬轿人住步,待钱宗耀跟上来,故作苦凄凄道:“奴家错了!只道公子有心,报答心切,一时鲁莽,竟忘了问公子有妻否?如此这般到公子府中冲撞,若被足下妻妾看到,多有不便呀!”欲下轿,苦着脸就要走开。钱宗耀一路心甜如蜜,许诺王二重谢,畅想巧计擒得美人心,忽见美人停轿住步,前往问安,却是这般反调冷言,一时心急如焚,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拉住美人玉臂,只觉瞬间心酥意绵,音低哀求一般道:“姑娘莫急!在下从不曾娶妻纳妾,只待有一日遇见娘子这般人儿!你若执意要去,小人愿为娘子终身不娶!”语音虽低,苏曼妙却听得清清楚楚,诚意淳淳,突觉一股暖流在心间来回激荡,粉了颊,复回轿中,也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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